青岛代孕实验室，其实只是冰山一角？
文/卢克文工作室嘉宾 星海舰长
最近，“山东青岛废弃的汽贸城中暗藏代孕实验室”的消息上了热搜。
代孕并不是第一次曝光在世人面前，无论是徐姓女星的冻卵，还是郑姓女星的海外代孕，都曾经让这个产业的新闻冲上风口浪尖，但最终都不了了之。而这次被曝光的青岛实验室，说白了，也只是中国庞大代孕产业中，冰山一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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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例代孕，最早可以追溯到1996年，由“中国试管婴儿之母”张丽珠完成。
不过在当时，代孕只是满足不孕不育的人群的一个辅助生殖技术而已，只不过后来因为出现了上户口难、亲缘界定难、代妈拒绝交出孩子纠纷等等社会问题，在2001年国家卫生部才颁布了《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明确规定：禁止以任何形式买卖配子、合子、胚胎。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不得实施任何形式的代孕技术。
但是这个规定有个bug，只说了“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不能搞代孕，没说其他机构不能搞代孕啊。
于是，在不孕不育人群需求的刺激下，地下代孕机构遍地开花，其中最大的，就是江苏人吕进峰创立的AA69代孕公司，迄今已经“生产”了2万名婴儿。
吕进峰曾透露，当时全中国代孕行业的从业人员达到十几万人，大大小小的代孕机构至少有一两万家。
那么代孕产业是如何运行的呢？我们可以从需求端、执行端和服务端来简要介绍一下。
需求端很简单，中国存在着庞大的代孕需求群体。
第一类是不孕不育患者，这类人群有的是不能排卵，有的是能排卵但子宫有问题，他们要想生孩子没别的办法，只能代孕。
第二类失独家庭，根据学界研究，当前的中国，50岁及以上“曾生子女现无子女”妇女（失独人群）规模约为288.8万人，她们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了成年子女，但身体条件又不允许再生了。
第三类是一些想“圆梦”的人群，比如广东、江浙、福建一带家里有钱，但因为计划生育而只要了一个女孩的家庭。比如因为公职身份不敢生二胎，现在二胎放开了又生不了的人群。又比如一开始打算丁克但老了之后后悔的人群。此外还有男同人群等等。
这些人的需求，通过口口相传、朋友介绍以及网络，最后都汇聚到代孕公司这里。
当然，这些“代孕公司”都不具备资质，他们往往以“生殖咨询公司”的名义存在，经营范围根本不包括代孕，所以在签合同的时候，不能以公司的名义签，只能是公司负责人以个人名义跟客户签代孕协议书，属于民事合同。
根据需求的不同，代孕也分很多种套餐。
比如，A套餐，是自己的精，别人的卵和子宫，简单来说就是把精子用人工授精的方法放入女性体内，和代孕者的卵子结合，即“借宫+借卵”。
B套餐是自己的精和卵，形成受精卵，然后将受精卵移植到代孕者子宫内，即“借宫不借卵”。
C套餐是自己的卵，别人的精子和子宫，也就是让捐精者提供精子，人工培育成受精卵后，再移植到代孕者子宫内，即“借精+借宫”。
ABC套餐，价格从50-70万不等，如果要选择性别，就要使用第三代技术，增加PGS筛查，不仅能挑选更优质的胚胎，而且能选择性别。当然，三代技术要加20万。
当然还有一种更贵的套餐，那就是“赴美代孕”。一般是去美国内华达州和科罗拉多州，这两个州都是代孕合法州，在那边做取精取卵做代孕手术。
后来因为疫情原因，赴美代孕受阻，这种套餐就变成了本地取精，然后冷冻送出国，在美国那边做移植。这种套餐的好处在于孩子在美国出生，自动具有美国国籍，等孩子长大后，父亲也可以借此加入美国国籍。但坏处就是比较贵，一般要200万左右。
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郑姓女星代孕事件，就是这种。
服务端就更详细了，大致可以分为五个层级。
第一层级是设备提供商。
辅助生殖技术是高精尖的医疗技术，需要配备全套医疗设备，在过去，私营医疗机构往往不具备这个条件。
而现在呢？随着资本涌入这个赛道，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所以在这个行业里，有着形形色色的设备商人，可以为代孕机构提供试管婴儿操作台、显微镜、胚胎培养箱、胚胎储存室、操作床等等的高端医疗设备。
当然，因为是私下操作，价格非常昂贵，别的不说，光一个搭建无菌常温实验环境的百级层流操作系统，就要上千万。
第二层级是医生。
像AA69那样的大公司，一般都会高薪挖一些妇产科医院的主治医师，全职从事代孕。但这样毕竟成本太高，所以一些小的公司，往往会采取兼职的方式，聘请医院的医生来“飞刀”，像这次青岛曝光的这个实验室，就是这种。
相比“飞刀”，更可怕的是“飞麻”。简单来说就是麻醉医生离开执业地点，带上呼吸囊监护仪、氧源甚至麻醉药品，到代孕机构开展麻醉。
恐怕医疗行业的都清楚，把毒麻药品带离医院，是个什么性质的大事情。
所以，飞麻要比飞刀危险的多，当然，麻醉医生的“酬劳”，也比主刀医生的“酬劳”要更高。
第三层是提供卖卵和代孕人员的中介。
代孕最核心的“货源”，就是“卵妹”和“代妈”，而这种灰色产业，又不可能公开做广告招聘，代孕机构又没精力一个一个找“货源”，所以中介应运而生。
所以，无论是大学的女厕所，或者小工厂的女工宿舍楼，都张贴着卖卵和招代孕的小广告，写得往往非常诱惑，宣称不会对身体产生任何伤害，捐卵只需要十多天的时间，就可以拿到一两万的报酬。而代孕虽然时间长，但一单就能拿20万。
然后中介再把送上门的“货源”安排体检，并按照年龄、学历、身高、颜值和健康程度进行分类定价，“卖”给代孕机构，然后代孕机构再拿去给客户挑选。
第四层是负责给孕妇提供生活保障的后勤人员。
一旦签了合同，代孕机构就必须为客户负责，如果孩子出了什么意外，代孕机构不但拿不到尾款，而且还要面临巨额赔偿。所以对代孕机构来说，对已经怀孕的“代妈”们要严加管理，省得她们出去乱跑发生意外。
对一些大的代孕机构，一般会安排到月子中心，反正现在月子中心生意也不好。而对一些小的代孕机构，出于成本考虑，一般会安排租一个三居室和四居室，集中统一居住，并安排人员照顾饮食起居+看管，直到孩子出生。
第五层是医院人员。
孩子不是生下来就行的，最关键的，是拿到合法的出生证明。
所以，在一开始怀孕建档的时候，代孕机构就要用客户的信息，给代妈办理一张假身份证，头像是代孕母亲本人的。入院手续则刷客户自己的身份证办理，如果医生、护士查房需要看身份证，则由代妈出示假证件。
最终，孩子一出生，就能拿到“真的”身份证。而这次青岛实验室曝光，本身起因也是一名叫上官正义的打拐志愿者，在追查拐卖儿童的出生证明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所以，代孕产业是个非常长的产业链，链条上覆盖着代孕机构、广告、客服、中介、医生等等不同的人群，不是光靠曝光一个实验室，就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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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代孕问题，社会上的主流声音，是批评的。什么物化女性啊，什么卖子宫等同于卖淫啊，什么带来社会伦理危机啊，之类的。
问题来了，为什么社会主流反对代孕，但代孕仍然屡禁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