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OpenAI创始人Sam Altman问了前来拜访的张一鸣一个问题:如何做出一款日活10亿的APP?
这场对话发生在ChatGPT诞生前的一年,折射了当时Sam Altman面临的困境:模型参数量越来越大,但资金消耗量也越来越大,即使OpenAI冒马斯克之大不韪转型营利实体,但融来的钱也捉襟见肘,OpenAI缺乏一款面向C端的产品来完成传播上的出圈,以及商业上的“回血”。
一年后ChatGPT发布,迅速成为历史上最快突破月活10亿的产品。尽管被杨立坤指责为“缺乏创新”和“没什么革命性”,但这款界面简洁的产品却引爆了AGI浪潮,不但让OpenAI的估值直线飙升,也直接带来了可观的订阅收入,到2024年6月已经实现34亿美金的ARR,极大地缓解了资金压力。
Sam Altman有没有从张一鸣身上取到经不得而知,但他的确找对了咨询对象。从更广泛的视角看,中国在互联网产品创新上的成绩有目共睹,过去十年日活超过1亿的产品大部分都是中国公司贡献,很多国内应用的创新模式也在影响全世界的App开发者,甚至连马斯克都想模仿微信。
数据告诉我们,目前全球活跃度最高的20个App,除Telegram之外的其余19家都是来自中美。不但国内市场的各个赛道都被微信、抖音、手淘等本土应用牢牢占据,海外市场也出现了TikTok、Temu、SHIEN、Shopee等中国背景的应用,这打破了对中国移动互联网“只会内战”的质疑。
SHEIN在伦敦街头的广告牌,2021年
起步于桌面互联网,大成于移动互联网,中国企业在互联网浪潮中取得斐然的成绩——但这一切,并非是理所当然。
事实上,在互联网浪潮之前,全球信息革命已经历经了集成电路、大型机、PC机、企业软件和数字通信这五次浪潮,中国只抓住了数字通信这一次浪潮,在剩下的四个领域的商业化方面成绩屈指可数,部分核心环节如操作系统、商业软件、半导体工艺等方面的差距甚至越来越大。
而倒回到中国互联网产业萌芽的2000年左右,国内科技商业环境远非理想:VC/PE行业尚处襁褓,海外风投资本尚未大规模入华;大型科技公司寥若晨星,产业资本实力羸弱;有钱的人少,投钱的人更少,私人资本比独角兽还稀缺;而国家刚经历了98年的阵痛,财政能支持的也相当有限。
相比之下,日本韩国欧洲在2000年前后的条件远好于中国:日本电子产业尚在巅峰,民间资本瘦死骆驼比马大;韩国靠举国之力冉冉升起,三星SK等科技财阀指哪儿打哪儿;欧洲更是抓住了集成电路、企业软件和数字通信三次浪潮,科技巨头栉次鳞比——它们似乎更应该在互联网浪潮中大杀四方。
但从结果来看,日韩欧有成绩但不亮眼:日本的答卷是Line和Rakuten等公司,全球影响力远不如电子时代的索尼松下;韩国拥有Naver、Coupang和Kakao等公司,但业务局限在本土;欧洲只有Spotify等少数公司能站上全球舞台,跟当年诺基亚西门子爱立信横扫八荒的强势相距甚远。
中国到底是如何在起步艰难的背景下,抓住互联网这一浪潮的?今年是中国接入互联网30周年,本篇文章将尝试从产业逻辑的视角来回答这个问题。
生死焦虑
绝大多数中国互联网公司从诞生的那一天起,都带着一种生死焦虑。
跟中国1984年和1992年两次创业潮不一样,互联网创业公司面对的一半是性感一半是迷雾:传统行业有成熟的消费群体和商业模式——张瑞敏只要把冰箱产出来,王健林只要把楼盖起来,就会有收入和利润,但互联网公司往往即使坐拥了海量用户,却对怎么赚钱一脸茫然。
大洋彼岸,美国同行率先摸索出了三种盈利模式:在线广告、交易佣金和付费服务。其中在线广告直到今天仍然是互联网最主流的变现模式,优点在于容易交付、市场庞大、客户把预算从电视和纸媒挪到网上毫无切换成本。在早期,在线广告支撑了门户和搜索两大业态,养活了雅虎和Google等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