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0月底刚刚结束的美日首脑会晤中,日本新首相高市早苗首次外交登场,除了强调自身是“安倍主义”的传人和无限讨好特朗普个人外,日方官员还披露了一个有趣的细节。
在首脑会晤的筹备阶段,美方外交官员特意向日本提出两个“善意建议”:
1、特朗普总统经常拒绝在会前阅读冗长的简报文件,即使说错数据或表述有误,也不要在公开场合反驳,避免今年2月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白宫的前车之鉴。
2、特朗普不喜欢对方念稿子交流,最好能用口语化的表达把要谈的事情讲清楚——高市早苗遂在从马来西亚返回东京的飞机上背了一路事先准备好的会议材料。
无独有偶,白宫国家安全事务特派员David Sanger在其2024年出版的书中,也曾披露过特朗普第一任期的美日会谈内幕。
在安倍时代,每当特朗普公开向日方施压时,安倍总是能有效管理特朗普的情绪——他会要求手下官员向特朗普展示近乎卡通般的图表,说明美日如何在亚洲合作销售天然气,以及日本向美国的最新投资。
有时日方甚至会在下一次会议带来完全同样的图表,因为特朗普根本就不记得以前见过类似图表。
安倍会谈时向特朗普展示的图表之一。标题为“日本在短短一个月内增加了五项投资”,方框内标明了投资金额,并指向美国地图上的位置,还用一个爆炸红圈写着“New”。
日本对华政策分战略和战术两个层面,战略部分留到最后探讨,仅就战术层面而言,其对中国的态度主要受两个因素影响:
一国的外交行为并非孤立,而是跟内部权力脉络息息相关。
在日本,内阁支持率是首相政治生命的关键——首相的支持率越高,直接有利于选举,党内支持者就越多;反之,如果首相支持率下滑,党内议员倾向判断首相无力带领政党在选举中胜出,首相的执政前景便堪忧。
简单来说,首相和首相是不一样的,在日本政坛,大多数首相都拥有一套相对成熟的“权力进阶模式”:
第二步:观察施政表现和内阁支持率,倘若民意基础差,则立即换人;倘若支持率高,集中力量打赢参议院选举,或择机解散内阁直接举行大选。
第三步:倘若大选中能以高席次拿下参众两院,首相的权威将得到进一步巩固,顺势开启一段长期执政。
如果我们以“四年/五年”作为一个完整任期,日本首相就职的第一年某种意义上算“考察期”,像石破茂就属于没有通过考察期的情况。
再往前的安倍第一任期、福田康夫、麻生太郎、鸠山由纪夫等“一年一相”都属于折戟在考察期,而像小泉、安倍第二任期则是典型的完整任期。
高市早苗与安倍
众所周知,石破茂是一位比较中庸、温和的日本政客,对华态度比高市早苗和安倍等人要好很多,然而在过去一年里,日本对华策略并没有任何实质性推动。
由于缺乏内部支持与整合,他本人的外交立场已不再重要,担任首相期间石破内阁除了谈出一份丧权辱国的美日贸易协定,什么事情也没办成。
对于日本来说,美日同盟事关其国家安全,能够有效处理与美国的关系是首相的“基本能力”,倘若这一步都办不好,很难对内交差。
而面对来自特朗普的压力,石破茂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若选择让步,将激怒自民党内的基层支持者,使支持率进一步下滑;若拒绝让步,只要美国稍微对日企出口施加限制,舆论便会批评石破茂“只为选战保地盘,牺牲国家利益”。
于是我们看到,特朗普政府只捎带手施加了一点“策略性的压力”,就兵不血刃扳倒石破茂内阁。
指望这样一个内阁能改善对华关系或对“中-美-日”战略架构做大幅度调整,显然是不现实的。
安倍与石破茂
日本早稻田大学张望教授认为,尽管高市早苗上台之路磕磕绊绊,但她的民意基础其实比石破茂好很多,在迎接完特朗普访日后,高市已隐隐有成为继安倍之后又一位“强首相”的架势。
特朗普领导下美国战略收缩已成既定方向,日本长期依赖的“安全保护伞”逐渐变得不可靠,高市早苗“全方位自主防卫”的理念实际上得到了大多数日本人支持,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也得到了美国的支持。
2022年以来,大批外国旅客及移民的涌入已成为日本社会性问题,高市代表的强硬保守路线背后有很深的民意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