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家话剧院看原创话剧《三湾,那一夜》,当大幕徐徐拉开,主角陆续登场之后,竟然有点为毛委员担心了。
毛委员是从来不需要别人为他担心的,相反,他一向是信心和安全感的来源,就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迷路时想你有方向,黑夜里想你照路程”。但在三湾那一夜的时候,很多人还没有认识到他的伟大,秋收起义后经历了一系列败仗,5000多人的队伍只剩下不到1000人,队伍中弥漫着失败主义情绪,军官们想着各奔前程,有人甚至在密谋策划,“开完会就把毛委员捆起来送中央”。
三湾改编的故事,我们早就耳熟能详了——确立了党指挥枪的原则,支部建在连上,成立士兵委员会,等等。但唯其熟悉,也就平面化了。教科书上,只有几行字,《建军大业》中,只是结尾出字幕后的一个彩蛋,我们并不知道这背后的惊心动魄,生死搏斗。
革命,就是要打破既得利益结构,翻天覆地;要推动革命胜利,革命军队内部的利益结构也必须打破,没有一支人民的军队,便没有人民的一切,红军如果不能革命化,又怎能成为推动革命胜利的决定性力量?
总指挥卢德铭牺牲之后,担任师长的余洒度就是起义部队中的第一号军人了。这个余洒度,黄埔二期,受周恩来影响加入中共,是青年军人联合会(对立面是国民党新右派的“孙文主义学会”)骨干,还是黄埔军校血花剧社的当家小生。
这一夜,余洒度的演员本领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口吐莲花,滔滔不绝,给毛委员抛出了一个又一个难题——反对撤往井冈山,要像十月革命攻占冬宫那样攻占长沙,攻占武汉,攻占南京,要把长江上的帝国主义军舰一扫而空;要成立“紧急军事委员会”取代前委;要枪毙开小差的逃兵以维护纪律,等等,等等……
他军装笔挺,穿着马靴,腰扎武装带,气势上都压身穿便装,因为脚伤还拄着一根棍子的毛委员一头。更要命的是,在七人参加的前委扩大会中,一开始确定支持毛委员的只有两个人,余洒度还享有压倒性优势。当然很多人也没有想到,余洒度这种故作高蹈的姿态背后,其实无非是想到大城市吃喝玩乐,无非是想继续保留军官每餐四菜一汤的特权罢了。
毛委员的处境相当困难,他没有军校的学历,也没有指挥部队的经历。集结在三湾的起义部队中,旧军官们在军事问题上具有决定性的话语权,在他们眼里,毛委员是不懂军事的一介书生,充其量算是“农运大王”,文章写的好,但带兵打仗就不行了。
对如何建立一支新型的人民军队,这些旧军官其实没有概念,他们最为迷恋的“三金五皮”(即金丝眼镜、金怀表、金戒指;皮靴、皮带、皮手套、皮包、皮鞭),实际上是非常可笑的。
其一,起义发动以来,尽管不断行军作战,经常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但他还是深入连队进行认真调查研究,指战员们在想什么,担心什么,他最清楚;
其二,毛委员有余洒度、苏先俊们所难以望其项背的历史感,他能够看到过去,也能够看到未来,这使他总是能够从大处着眼,从根本处着手;
其三,对如何建立一支人民军队,建立一支革命武装,尽管还有细节需要探索,但整体上,毛委员已成竹在胸。
三湾,那一夜,是决定命运的一夜。余洒度从占尽优势到颓势尽显,从侃侃而谈到张口结舌;毛委员,从为他担心,到为他松了一口气,再到为他欢呼!
在三湾那一夜,除了毛委员,没有谁能够看到,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旧世界,红军的唯一优势在于政治。支部建在连上,只是一种形式,根本的目的,是为红军注入灵魂,让每一个战士明白为谁当兵,为谁打仗,成为自觉的战士。
而一切旧军队,一个无法克服的障碍,就是少数剥削阶级的军官,驱赶主要由被剥削阶级的子弟组成的军队为剥削阶级打仗。因此,他们无法培养自觉的战士,他们只能靠愚兵政策,靠盲目服从,靠所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来勉强维持战斗力,美军则是靠彻底践踏士兵人格和尊严的“野兽训练”,来把士兵变成冷漠的杀人机器。
三湾之后,被注入了灵魂的红军面对的是行尸走肉组成的旧军队,尽管旧军队占尽武器装备等种种优势,但面对红军,他们仍然不堪一击。
舞台上,几个人的命运令人叹息。对师长余洒度、团长苏先俊、陈浩这三个黄埔生来说,历史预留给他们的位置是开国元勋,但他们都先后背叛革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尤其是陈浩,打下一个小小的茶陵县,就开始腐化了,为了继续过这种腐化的生活,居然就做了叛徒。毛主席在全国胜利前夕,谆谆告诫全党坚持“两个务必”,新中国成立后又极度关注保持革命本色的问题,都不是空穴来风。毛主席对这一切担忧,从井冈山就开始了。
毛委员在那一夜结束前,手捧工农红军的军旗,强调不能把红旗变成腐败的遮羞布,无疑是从“那一夜”对今天穿越时空的警告。
三湾,那一夜之后,红军的命运就注定了,中国的命运也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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