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国如何能够对抗大国提出的贸易方面的不合理要求？
答案是世界贸易组织上诉机构。
因为有效维护了全球贸易的公平与秩序，这个上诉机构被称为国际贸易的“最高法院”，是世贸组织的“牙齿”，“皇冠上的明珠”。
通过这个上诉机制解决成员国之间的贸易纠纷，是世界贸易组织（WTO）最重要的职能之一。
但就在12月11日，明珠坠落尘埃——WTO上诉机构停摆，这是24年来的首次。
美国费时两年，终于拔掉了世贸组织的“牙齿”。国际贸易恐重回弱肉强食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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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贸组织的上诉法庭常设7位大法官，至少需要3位大法官才能开展工作。大法官任期4年，轮换时，新法官必须获得164个成员国的一致同意。
问题就出在这里。从2017年开始，美国一直对新任法官遴选说不，一连投了30多次反对票。所以搞了两年多，四位新法官没有一位可以顺利到任。
终于到了今年12月11日，仅剩的3位大法官中除了中国籍法官赵宏，另两位美国和印度籍的大法官任期届满。上诉法庭因为开展工作的法官数量不够，而陷入瘫痪状态。
我们都知道，一个国家如果法律失效的可怕后果。现在是一个涉及世界上160多个经济体的国际组织的法律系统停止运作。
世贸组织总干事阿泽维多直接警告，没有了裁决贸易纠纷的机制，世界经济将倒退到“丛林法则”时代。
12月9日至10日，世贸组织成员国进行了最后一次徒劳无功的挽救努力。
因为早已预见到了最后结果，出席会议的中国常驻世贸组织代表、特命全权大使张向晨特意挑了一条黑色的领带。
他在最后的公开发言中说，这条领带是“我夫人专门为我参加别人的丧礼准备的。但我不想表现出丝毫的沮丧，因为挫折可以促使我们清醒，帮助我们反思，督促我们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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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来说，世贸组织上诉法庭停摆，有三点影响：
一，美国不“退群”也不忘捣乱，单边主义越走越远。
世贸组织上诉机构停摆，遂了美国的意。
早在2018年2月，特朗普就毫不顾忌地将WTO称作“灾难”，称“世贸组织让美国几乎没法做生意”。
除了一手导演了这出葬礼，美国最被诟病的地方在于，它赢得了向WTO申诉的大多数案件，但却经常无视WTO对它的惩罚。偏偏还以受害者自居。
例如去年的波音和空客的补贴争端，WTO在认定欧洲补贴空客之后，允许美国每年对最高75亿美元的欧洲产品加征关税。但与此同时，美国在世界各地大搞单边贸易行动，也惹怒了不少国家。用路透社的话来说就是，美国是世贸组织最大的原告，也是最大的被告。
特朗普上台以来，美国一直在“退群”，巴黎气候协议、联合国人权理事会、伊核协议……只是因为世界贸易组织太重要，美国不得已采取了更隐晦的破坏手段。但这么做已然触动了战后国际贸易的根本。
二，各经济体放开手脚打贸易Z，从法律纠纷走向力量对抗。
世贸组织上诉机制瘫痪，谁是最大的受害者？自然是那些在贸易中相对弱势的国家，对出口贸易依赖度更高的经济体。
例如韩国。韩联社11日就表示，作为出口导向型国家，如果没有上诉机构，那么未来韩国就将在弱肉强食的国际贸易丛林法则中孤军奋战。
最新数据显示，韩国11月出口较去年同期下挫14.3%，远低于预期，也是连续第12个月下降。
更严重的是，没有了上诉机制，遭受不公平贸易对待的经济体有苦说不出，只能被迫跟美国进行贸易冲突，进行一场鸡蛋碰石头的恶性抗争。
这或许才是美国干预世贸组织上诉法庭法官轮换机制的最大影响，那就是绕过世贸组织，直接跟其他经济体玩关税游戏。这听起来天方夜谭的想法，现在已经实现了。未来的国际贸易将没法在规则下进行，而是一个比拼各自国家实力的残酷力量对抗。
三，贸易约束力下降，冲突与失序成为时代主题。
借助上诉机制，原告国家能够强制要求被告国家执行最终裁决。因此，世贸组织被称为带着“牙齿”的国际组织。但现在，这只老虎的牙没了，对违反贸易公平规则的成员国的约束能力急剧下降。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现在连国际贸易的“最高法院”都没了，美国等贸易大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在我们还在期待中美大国博弈能传来好消息的时候，更多的贸易摩擦却即将到来。
混乱的国际贸易，退潮的全球化，愈演愈烈的民粹主义……过去十年的时代主题是和平与发展，但未来十年，最温和的经济竞争还能保持公正与平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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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二十多年，有两百多次贸易争端被摆上世贸组织上诉机构的台面。
未来，明的暗的，争端无疑会更多，贸易环境将会变得混乱，那么，谁将成为最大的受益者呢？
当然不只是大国，还有那些已经提前达成稳定的贸易交往规则的经济体。
上诉机构停摆之后，世贸组织还有仲裁机制可用。这为世界面对无序世界的威胁提供了缓冲。
那些正在谈判的、以及已经成熟的贸易双边、多边安排恐怕会大提速，例如东盟和欧盟、英国和欧盟、日本和欧盟等等。
实际上，欧盟也是最早提出要改革WTO的经济体。上诉机构瘫痪前，欧盟就已经在筹划构建一个临时性的机制，来解决国际贸易纠纷。中国也在积极解决僵局，但也可能加入欧盟提出的这个临时性解决方案。
东南亚地区从中美大国博弈开始就已经是大赢家。承接大国博弈下加速的产业转移，这种“海绵式”的风险承受能力，使得该地区在混乱的贸易环境下反而显现出独特的发展韧性。
英国和欧盟最终将达成一份自由贸易协议，这是自2016年英国公投决定脱欧以来，路透社分析师最一致的结论。
这种区域间最稳固的贸易关系，正是对抗混乱的贸易冲突的最好方案。可以看到，欧盟、东盟和日英等经济体，面对来势汹汹的美国贸易霸权，有充分的迂回空间，经济相对而言不会太差。
或者，经济体们可以提前组建新的保护机制，例如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ECP）和跨太平洋伙伴全面进步协定（CPTPP）等，来减少不平等贸易带来的冲击。这也是这些新的伙伴关系要赶在下一个十年前正式确立的原因之一。
中国常驻世贸组织代表、特命全权大使张向晨认为，美国在世贸组织里捣乱，简直是最丑陋、最灰暗、最糟糕的行为！
未来将是一个贸易保护主义盛行、充满对抗的时代。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也许是当下保护自己的财富时——无论是国家还是个人——首先需要牢记的准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