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价越来越高,这始终是中国社会一个重大的民生问题。而房地产泡沫一旦破裂,将会影响的普通人也很多。
如今,对于征收房地产税的讨论越来越多,房地产税是解决房价问题的好方法吗?
今天,陈平老师就专门就房地产税的意义和征收策略,讲一讲他的看法。
世界各国多次发生房地产泡沫,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混淆了房地产的双重属性。
一种属性是人权的基本权利,什么呢?衣食住行。现在大家穿衣已经问题不大,吃饭问题也不是非常大,但是住成了非常大的问题。
你只有保障居民的住房,才可能有安居乐业,才会有社会稳定。那么这里带有很大的社会福利的性质,就不应该鼓励市场投机和竞争。
但另外一方面,现在货币实际上是个信用货币,各个国家政府都有可能出现财政赤字的时候,滥发钞票,然后通货膨胀、资产贬值。
想要用实物来保值的,大伙都明白,土地带不走,房子你在住,所以就把买地买房变成资产保值的主要手段。
那么中国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呢?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收房产税。
所以大量的投机资本,发现实体经济赚钱越来越困难,就都涌到房地产里面来,把房地产作为一个投资的对象,而不是自己居住的对象。
因为产业布局一改变,地价也会改变。像底特律,原来是汽车城,但后来美国的汽车公司输给了日本、德国的汽车公司,马上就有大量工人失业,工厂关闭,然后怎么样?
房地产崩盘了,很多房子根本卖不出去。一个美金、十个美金你就能买到,但是买了之后要交房产税,你交得起吗?所以这资产是负的。
因为它的财政收入很大程度上是靠土地增值的收入分成,所以中国现在的什么户口问题也好,房地产泡沫问题也好,全是财政税收制度不合理的问题。
这不是什么解决户口问题就能解决的,也不是搞各种各样的规则限制买房或者限制房地产交易,来保持房价不让它跌,也不敢征收房地产税,这就把一大片经济给掐死掉。
我的解决办法很简单,金融市场你要搞活,就一定要让它流动。
你现在卡住,不让有需求的人去买房,也让资金被套牢,想要从房地产里面脱手出来,转到其他行业,其他地区投资的人,不能卖房。这是干嘛呢?
地方政府保住眼下的财政收入,但是没有办法创造就业,经济增长速度放慢,也是个死棋啊。
我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很简单,处理房地产泡沫的问题,其方法就跟处理美国金融市场上的垃圾债问题是类似的。
什么叫垃圾债?垃圾债就是投资那些风险很高的企业,宣传忽悠人家来买,说高风险会有高收益,结果一进去买以后被套牢了。
中国当年国有银行上市本来有大量的坏账,西方认为中国的国有银行都该破产,但是你让投资银行的人来看,怎么会破产?
中国的国有银行有那么多的网点,网点分布建设要投资多少钱?你只要把坏账剥离出来,冻结一下,变成一个资产管理公司。
所以我现在提供一个方案,大家可以讨论,具体怎么操作,很多人是有经验的,我只提一个思路。
中国现在有大数据,而且全国的土地理论上都属于国家的,所以非常好办。中国现在已经在做,但是可以加快,就说普遍的房地产登记。
我认为不光是要登记城市的房地产,包括农村的房地产也全部都要登记。你有多少宅基地,有多少房子,建筑面积多少?你这院子是拿来干什么?很多说是农村地,实际上已经变成商用地了。
城市里面也一样,你这个房子产权到底是谁的?在谁的名下?里面有没有人住?你是空置的,还是租出去的?租出去你是合法的,还是明明是小区的居住房,然后你变成很多小商户的商业用房?
现在农民不交农业税,征收个人所得税起征点越来越高,也就是报税的人群比例越来越小,这个将是中国社会管理的极大漏洞。
所以我主张现在根本不需要忙着搞什么户口改革。你先做第一条,城乡统一的财产登记,尤其是不动产的登记,而且必须全国联网。
登记完了以后,中国要给一个时间,比如说半年或者一年,全国所有的城乡居民,也包括在中国长期居住、购买了中国不动产的这些居民,都要自己申报:
你的不动产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以谁的名义买的?付款的钱是你自有的?还是从银行贷款的?自有的资金收入从哪里来?到底是你的工资储蓄,还是父母的、亲友的支持,或者是你有其他收入?我认为这都必须要申报。
第二条信息掌握了以后,我就可以计算未来的房地产税率,所有的人都必须交房地产税。为什么?
将来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比如说学校、医院、道路有关的服务,钱从哪里来?主要应该从房地产税得来。
为什么呢?如果靠企业交所得税,或者工人交所得税,不合理。
因为农民工在你这里创造价值,但是没有买房,住的生活条件很差,负担都到了所得税上去了,缺口都到了社会保障的黑洞里去了,这个不合理。
所以西方国家劳动力的流动,到底去东部的城市找就业,还是到西部和南方的城市找就业,其实都取决于与当地经济相关联的,房地产税征收的规模和税率。
所有的中国居民都要申报,你住三个月或者半年以上的,就算是当地的长期居民。我就保证你第一套房子低税,但是必须收税。
你说我第二套房子是给子女准备,子女没有成年,可以。那么我给你第二档税率,允许你保留低税,但比你自住房的税率要高,当然也绝对不可以免掉房产税。
为什么?因为你越是要用来教育,或者说要用来养老,那就越需要地方政府的支持。
第三栋房子,你说你要养老,我再给你一个税率。三栋房总够了吧?
然后剩下来的房,三套住宅以上的房,我收累进的房产税,让你想拿这个房来保值,来投机都不行。因为房子是拿来住的,不是拿来炒的。
这样中国马上就可以解决贫富差距、城乡对立、两极分化的问题。
我在这里讲的是住房,不是商业房,商业房你可以租出去,所以可以竞争、竞价,这是另外一种行为。我讲的是居住的房子,你一个人占很多房,就一定要处理。
这样反腐就非常容易处理了,大量的贪官,据说有几十套房产,不敢放在自己的名下,以别人的名义买了房。你只要不报,这房子就算他的,他们天上飞下来一栋房子。
但是他们也得申报。如果这些房子是用合法的手段取得的,怎么样?你就把这些房当成一个垃圾债券处理。
我建议各级地方政府可以设立中期发展基金,房地产你自己不住,准备拿来投资,投资变投机,现在投机被套牢了,这些房子怎么办?很简单,你把产权送给政府,政府交换给你投资基金。
但是问题就来了,这个垃圾债券怎么定价?我告诉你,现在不定价,你只需要选择要保留多少栋房产?哪些房产要把它放到中期基金,哪些房产要把它放在长期基金?
至于现在的房价,比如每个平米1万、3万,这都是泡沫,不可能的。将来收了房产税以后,房地产价格一定会大跌。
跌了以后,你才知道房产的实际价值,转换成投资金,是多少价格。收了税以后,市场震荡一阵以后才能定。你现在拿的实际上还是股份,股份以后才能变成估值是多少。
所以各级地方政府可以盘活房地产,但是不用害怕房地产市场崩盘,然后造成大规模的社会动荡,不会的。
所有的人都活了,套牢的人资金也有出入,地方政府要调产业结构也行,这就变成了一个有序分流的过程。
因为各个城市、各个省、各个地区的房地产泡沫情况不一样,所以等到数据都出来以后,各个省、各个市可以自主决定房地产转换的税率,或者折扣率多少。
不过目标要保证,之前我讲房地产的收益投资,平均回报率不能让它超过实体经济一定的幅度,比如不能超过实体经济平均利润率的10%或者20%。
然后我还要给一个建议,就是资本的流动、房地产的流动要和人口的流动相结合。
现在内地的知识分子、内地的人才留不住,都往沿海跑,劳工大量地往沿河跑,这个情形是不能持续的。那该如何鼓励资本、人才和劳力往内地移动呢?
我觉得中央在协调各个地方政府房地产政策的时候,可以给一个定量的指导,也可以和我前面讲的,建议央行的分支机构,不同的地区要出台不同的政策相呼应。
比如说,原来所谓的胡焕庸线,也就是瑷珲腾冲线以东,只有百分之三十几的土地,密集了百分之九十几的人口;但以西,广大的土地没有开发,这是非常不合理。
要让市场有序流动的话,我建议在内地瑷珲腾冲线以西的这些省和地区,可以适度放宽拥有房地产的空间,或者说放宽保护私有产权的空间。
但是在胡焕庸线以东的地区,特别现在要发展的长三角、珠三角,我认为要出台一个政策,商业用地只许租地,而不许买地,租地的租金就变成中国财政部的主要收入来源。
然后拿租金来保证基本建设也好,或者是社会保障也好、医疗保障也好、教育也好,要比收税成本低得多。
如果照我的思路去看,我认为把中国的房地产市场盘活、土地市场盘活、调整经济结构,是不难的。
中国有社会主义优越性,要处理房地产泡沫,只要思路对头,就是把市场搞活,但是要定向有序地流动,这两者是可以兼顾的。
但是思路要打开,用原来的供求关系的思路,掐供给和掐需求,不许外国人买房,这都是不聪明的办法。
所以我们要有全世界的眼光,要有发展战略,然后才能够活学活用,做到市场有活力、有创新,但是又有序流动,抑制短期投机,鼓励中长期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