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内疫情二次反弹后重新控制住,海外疫情仍然在蔓延的局势下,在香港《国安法》推出的背景下,美国在近期继续升级了对于中国、香港的多种限制,包括贸易、金融、留学等多个领域。在美国11月大选日益临近之际,中美继续成为全球的焦点。看似碎片化的各种信息,继续为大家预示着全球历史周期变迁的大节点。达里奥前期以近500年为例,揭示了不同帝国交替的生命周期,任何第二大国对第一大国的替代从来都不容易,货币、政治、军事、金融等等都是变化的核心要素。达里奥指出现在美国仍然是最强大的帝国,它正处于相对的衰落中,中国的力量正在迅速崛起,没有其他大国与之能比。这也许就是我们面临的最大历史变迁节点,我们一起来仔细研读最新更新章节,一起来温习美国和美元大周期这一历史阶段吧。
达里奥先生在7月16日发布在linkedin的文章《The Big Cycle of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Dollar, Part 1》是Changing World Order系列的最新更新,对此作了非常详细的阐述。本文由万昱东、姜琦、张磊、任春和实习生李良琛、余璐、梁方昊志参与翻译,翟晨曦负责审稿。
本章分为两个部分,主要讲述的是关于美利坚帝国是如何在一个典型的周期中成为世界霸主的。本文是其中的第一个部分,涵盖了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的时期。在第二部分中,我们将从战后新世界秩序开始一直讲述到当下,这一部分将在7月21日星期二发布。
先前提示,我们做这项研究的目的是为了去了解当前我们所处的位置以及正在面临的情况,但我不是一位伟大的历史学家,我只是一个想了解这些事情并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事进行下注的人。在优秀的助理,广泛的数据库,知识渊博的专业人士的助力下,以及根据我自己的经验,我正努力尝试找出正确的认知体系和实践体系。我不是信奉意识形态主义的,我是信奉机械唯物主义的,我把现实看成一台不断依靠因果关系驱动发展的永动机。现在,我把我的观点分享给您,采纳与否悉听尊便。我们也请您指出您认为可能存在的任何不准确之处,因为我们试图共同找出正确的方法和处理方法。
本章是上一章的延续。在上一章中,我们从荷兰和英国开始研究过去500年中主要的储备货币帝国。首先看到在上一次周期中,荷兰和英国相继崛起,成为最富有和最强大的储备货币帝国,然后在普世因果关系的驱动下最终式微。在结尾部分,大英帝国在20世纪上半叶衰落,进而导致我们进入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大英帝国被美帝国所取代。在本章和下一章,我们将主要研究美国和中国(现在是世界两个主要强国),以了解它们如何沿着原有的道路行进。这将完成我们对过去500年来主要帝国兴衰的考察。然后,我们将对过去进行更快速的回顾,然后再尝试展望未来。
随着我们越来越接近当前,我将越来越多地从描述单个国家转变为按时间顺序将最相关的国家的事情编织在一起,以便您可以更好地看到它们之间的相互联系,我将对此进行详细的介绍。我将把中美两国的故事从1930年开始带到现在,然后我将更密切地关注美中关系,这是当今最重要的大国关系。尽管以这种方式讲述有些复杂,但因为它们背后的最重要驱动力和因果关系基本上是相同的,因此它将帮助您了解现在与过去的相似性。当我们深入研究过去90年的细节时,很容易忽视几个大的图景,最重要的是三个大周期:长期债务/货币周期,财富和政治差距周期以及全球地缘政治周期,此外还有八种主要力量及其背后的17种主要动力。我会尽量简化,只强调那些最有影响力的国家/地区里的重要事态,但是如果您觉得这样的叙事比想象中要复杂,请注意您可以按顺序阅读粗体文本以相对简便地获得要点。
世界形势和历史很复杂,因为国家内部和国与国之间都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了解主要国家的主要事件是一件很有挑战性的工作,因为这需要确保对方方面面都有同步和准确的认知。所有国家/地区的人们都有自己的日常叙事,这些叙事互相交织,编制成了宏观世界的叙事。但是任何时候通常只有几个主要国家的少数几个主要议题构成了世界秩序变化的主线。自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英国,美国,德国,日本,苏联和中国与主线叙事最相关。我并不是说这些是唯一重要的国家,因为这是不准确的。但我想说的是,通过了解这些国家内部和相互之间的发展进程,可以很好地讲述自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世界秩序变化的叙事。在本章中,我将尝试简要介绍这些国家和这些国家之间重要的互动。现在我只列出重要观点,我将在本书的第二部分向您提供更细节的版本。
在讲这些故事时,我将尽力做到无偏差的传达。我相信,要准确地了解历史和现在发生的事情,我需要观察各方视角,包括敌方的视角。尽管存在盟友也存在敌人,而且敌人很容易被妖魔化,但大多数人和国家只是以他们认为最适合他们的方式追求自己的利益,因此我发现尝试通过他们的眼光看待事物很有成效,妖魔化反而会适得其反。如果您听到我对前任或现有敌人有“同情性”的说法(例如“希特勒在战前建立了强大的经济体系”),请理解这是因为我在寻求真相时,需要的是实事求是而不是政治正确。虽然我可能错了,虽然我们可能无法达成一致观点,但只要我尽可能做到准确地描述,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在我开始讲述美国的故事之前,我想提醒您我之前所描述的典型的大循环,以便您在阅读有关事件如何发展到现在时牢记在心。简而言之,虽然整体上的内容过于简化,但在我看来,典型的大循环如下。
新的世界秩序通常是在国家内部(即通过某种形式的革命)和国家之间(通常是某种形式的战争)的运作方式发生根本变化之后开始的。他们以强有力的方式改变了财富和权力所属,以及获得财富和权力的方法。例如,在1945年,当新的世界秩序开始时,美国与民主资本主义盟友和专制共产主义的苏联及其盟友斗争。从对荷兰和英国帝国的研究中可以看出,资本主义是这些国家取得成功的关键,但也助长了它们的失败。它之所以成功,是因为追逐利润的动机驱动着人们,竞争性分配资本和利润的方式将资源相对有效地流向人们愿意购买的产品和服务上。在这个系统中,那些能够进行有效分配的人从中获利,这导致他们获得了更多的资源,而那些无法做到有效分配资源的人则会失败。
同时,这种增加财富的制度产生了越来越大的财富和机会鸿沟,并使得普通民众在日益减少的工作和不断增加的债务面前堕入深渊。随着财富和机会差距的扩大,人们越来越普遍地认为该系统的不公平性。在贫富差距扩大的时期,一旦遇上债务问题和其他因素导致经济状况变差,就容易产生许多内部冲突,导致财富和权力的所属以及获得财富的方式发生革命性变化。有时,这些重大变革是以和平的方式进行,而有时则通过暴力实现。当主要国家遭受这些内部挑战的同时,其竞争对手国家变得足够强大可以挑战它们,这时外部战争的风险就会增加。当在国家内部(即通过革命)或国家之间(通常通过战争,尽管有时是和平的)发生财富和权力分配方式的剧烈变化,旧世界秩序崩溃了,新的世界秩序开始了,然后又开始一轮新的循环。
为了方便您重温,下图显示了领先国家的相对实力,这些相对实力通过八种不同类型的指标来衡量:教育,竞争力,创新/技术,贸易,经济产出,军事,金融中心地位和储备货币状态。在考察每个国家的兴衰情况时,我会逐一观察每项指标,在对它们进行描述时,我不仅会介绍总体情况,还会对一些关键点进行展开。现在,我们将分析美国和中国,正如您在这张图表中看到的那样,它们目前是领先国家。
虽然本节主要关注的是美国在世界大战期间取代大英帝国成为全球霸主的故事,但我们首先要快速了解一下美国崛起的整个过程以及它最近的相对衰落。下面的图表显示了构成我们衡量综合国的八个指标。其中,您可以看到自1700年以来美国兴衰背后的故事。我们始于1700年,因为那是在美国出现之前。虽然现在美国占领的地区已经有距今数千年的土著居民居住,但美国作为一个民族的历史始于殖民者,他们于1776年起反抗大不列颠的殖民权力,以取得独立。在图表中,你可以看到美国的崛起可以追溯到19世纪初,首先是教育实力的提升,然后是创新/技术和竞争力的提升。从1870年左右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这些力量和世界环境使美国在第二次工业革命期间实现了巨大的生产力增长,并且不断发展和进步。这些优势的增强反映在美国在全球经济产出和世界贸易中所占份额的不断增加,以及其金融实力的不断增强,例如纽约成为世界领先的金融中心,在创新方面继续处于领先地位,以及其金融产品的大量使用。你可以看到,在同盟国赢得二战胜利后,这些和历史相关的美国力量在1950年代达到了顶峰。当时,美国与世界其他国家的差距最大,美元和美国的世界秩序成为主导。尽管美国在二战后明显是主导力量,但苏联是一个竞争对手,尽管它的整体实力从来没有这么强大过。苏联及其共产主义卫星国与强大得多的美国、美国盟友和卫星国展开了竞争,直到1980年前后,苏联在其低效率增长的重压下开始衰落,然后在1989-1991年间崩溃。就在那时,中国开始崛起,成为一个可与美国媲美的对手。
正如你所看到的,美国在教育、竞争力、贸易和生产方面的相对优势在过去100年中不断下降(与其他领先力量相比,现在约为50%至60%),它在创新技术,储备货币地位,金融中心力量和军事方面的相对实力一直保持在(或接近)最高水平。同时,正如我们深入研究中国的图景所看到的那样,中国在所有这些领域都在追赶美国,在许多方面都具有可比性,并且其发展速度比美国快得多。
现在让我们从4万英尺的高度下降到2万英尺的高度,然后回顾我们在1930年的故事,这样我们就可以看到美国是如何发展成为世界上主导力量的。虽然我们主要关注美国的故事,以及国内经济状况和政治状况之间的联系,但是也需要理解美国和其他国家之间的联系——最重要的是20世纪30年代与英国、德国和日本的关系,以及1950年至1990年期间与苏联和日本的关系,以及从1980年至今与中国的关系,因为。国家内部和国家之间的经济和地缘政治始终是交织在一起的。
严重的经济衰退、巨大的贫富差距、巨额债务以及无效的货币政策,构成了一种易燃的组合,通常会导致国家内部的重大冲突和革命性变革。
在大冲突时期,有一种强烈的倾向,走向更专制的领导,并带来了秩序的混乱。
1929年,20年的泡沫破裂,全球萧条随之而来。这导致几乎所有国家财富问题上的严重内部冲突,转向更加民粹主义,专制主义,民族主义和军国主义的领导人和政策。这些运动或极左或极右,只是程度不同。这些运动的极端程度因国家而异,取决于他们的环境以及他们民主或专制传统的时间长短和深度。在德国,日本,意大利和西班牙,极其恶劣的环境和不太完善的民主传统导致了极端的内部冲突和转向民粹主义独裁的右翼领导人(比如,法西斯主义者)。苏联和中国的领导人也经历了极端的环境,缺乏民主经验,后来成为民粹主义的左翼专制领导人(即共产主义者)。美国和英国的情况没那么严重,民主传统也强得多,因此它们变得比过去更加民粹主义和专制,但不像其他国家那么极端。
除了这些国家内部经济上的冲突和由此产生的政治转变之外,所有这些国家都面临着日益增加的外部经济冲突,因为它们在不断缩小的经济蛋糕中争夺更大的份额。由于统治国际关系的是权力而不是法律,因此对权力的一系列激烈考验导致了战争、而后和平和1945年的世界新秩序。
为了有利于传达1930年代的情况,我将快速回顾1930年以来的某些地缘政治要点,直到1939年欧洲战争正式爆发和1941年珍珠港爆炸事件。然后,我将快速穿越战争,直到1945年新的世界秩序开始。接着,我会看看迄今为止这个世界秩序把我们带到了哪里。虽然这些故事本身都很有趣,但理解它们是最重要的,因为它们为思考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和未来提供了经验教训。
因为美国和中国现在处于一场经济摩擦中,可以想象这场战争会演变成一场枪战,而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经济摩擦,所以我研究了一些过去的经济摩擦,以了解它们是什么样的。这教会了我一点关于经济战的知识,帮助我更好地理解现在发生的事情,并让我意识到我以前从未考虑过的可能性。将导致第二次世界大战的1930年代与今天进行比较,特别是在经济制裁方面,这对考虑今后可能发生的事情特别有意义和帮助。出于这个原因,我对这一时期的故事进行了更详细的研究,你可能不愿意去读。
经济摩擦开始于热战的10年前。大萧条给几乎所有国家都带来了经济灾难,导致国家内部和国家之间争夺财富的斗争,并导致十年后开始的热战。
1929年,黄金(还有少量的白银)是货币,纸币挂钩黄金并具有兑现承诺(这是第二类货币体系,如第二章所述)。在咆哮的二十年代,大量债务(承诺兑现纸币可兑换黄金)被创造出来用以购买投机性资产(特别是股票)。当美联储(Fed)在1929年收紧货币政策以抑制投机活动时,泡沫破裂,全球大萧条开始了。
美国的债务问题对美国银行来说是毁灭性的。美国银行减少了在世界各地的放贷,伤害了国际借款者。与此同时,大萧条造成了需求疲软,导致美国进口和其他国家对美国销售的崩溃。随着收入的减少,他们的需求下降,在自我强化的经济下行螺旋中出现了更多的信贷问题。与此同时,美国转向保护主义以保护就业,于是在1930年提高了关税(通过《斯穆特-霍利关税法》),这进一步恶化了其他国家的经济状况。
在经济不景气时期,转向保护主义并提高关税以保护国内企业和就业岗位很普遍。这会导致效率降低,因为生产不会在效率最高的地方进行,并且通常会加剧全球经济疲软,因为提高关税通常会导致关税战,通常会导致提高关税的国家出口也下降。但是,它确实使受关税保护的实体受益,并且可以为强加关税的领导人提供政治支持。
当大萧条开始的时候,日本、苏联和中国都在遭受痛苦。德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债务和外国军队占领莱茵兰的重担下挣扎。日本在1927年经历了一场典型的债务危机,接着在1930-1931年经历了严重的经济萧条,然后是典型的大规模货币贬值、财政刺激和债务货币化,几乎摧毁了日本的金融财富。苏联经历了1917-1922年的革命和内战,败给德国的战争,代价高昂的波兰战争,1921年的饥荒,以及20世纪30年代的政治清洗和经济困难。中国在1928-30年经历了内战、贫困和饥荒。因此,当情况在1930年恶化时,这些国家的糟糕状况变成了绝望状况,从而引发了随之而来的经济冲突和最终的军事冲突。
更糟糕的是,美国和苏联很快也发生了旱灾。苏联的干旱和饥荒,加上极端的政府政策,严重致数百万人死亡。有害的自然现象(如干旱、洪水和瘟疫)常常造成严重的经济困难时期,再加上其他不利条件,就会导致严重的冲突时期。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俄罗斯内部的政治斗争和对纳粹德国的恐惧导致了对数十万人的清洗,他们被指控从事间谍活动,未经审判就被枪杀。
虽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德国背负着巨额赔款债务,但在1929年,通过提供大量债务减免的“杨格计划”和1930年外国军队的撤离,德国开始摆脱这些债务的束缚。然而,全球大萧条重创了德国,导致了25%的失业率、大量破产和广泛的贫困。正如典型的,左翼民粹主义者(共产主义者)和右翼民粹主义者(法西斯主义者)之间的斗争出现了。主要的民粹法西斯主义者阿道夫·希特勒利用民族耻辱的情绪制造了民族主义的愤怒,把结束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凡尔赛和约和缔结条约的国家描绘成敌人。他构建了一个“人人有所得”的《25点纲领》,并以此为基础赢得了支持。为响应内部斗争和恢复秩序的愿望,希特勒于1933年1月被任命为总理,他带领的纳粹党得到了害怕共产党的实业家的大力支持。两个月后,纳粹党赢得了最多的支持和席位。
在1932年的美国总统选举中,富兰克林·D·罗斯福当选,他被认为是左翼的民粹主义者。在就职后的1933年3月、4月,他没有履行将美元兑换成黄金的诺言,而是立即向所有银行提供资金以保证储户可以得到他们的钱,下令上交所有面值超过100美元的黄金、并以每盎司20.67美元的比率兑换成纸币,使美元相对于其他货币贬值。同时大型的财政支出项目导致巨额预算赤字和巨额债务,而这些债务均由美联储所发行的货币买单。
一个规律:通货紧缩萧条是由于债务人手中没有足够的钱来偿还债务而导致的债务危机。它们不可避免地导致印钞、债务重组以及增加货币和信贷供应、降低其价值的政府支出计划。唯一的问题是,政府官员要多久才能采取这一行动。
以大萧条为例,从1929年10月的高峰到1933年3月罗斯福上任,政府才采取这一行动。从1933年3月到1936年底,股市回报率超过200%,经济平均实际增长率约为9%!而在1936年,美联储收紧货币政策并导致1937-1938年的经济衰退。
一个规律:在严重的经济不景气和巨大的财富差距时期,通常会有革命性的大规模财富再分配。如果和平进行,再分配目标可以通过对富人大幅增税和大幅增加货币供应量使债务人的负债变相减记来实现;如果是暴力进行,则可以通过强制没收资产来实现。
在罗斯福执政的头100天里,他创造了许多大型政府支出项目,包括就业计划、失业保险、社会保障支持以及有利于劳工和工会的项目,而这些项目均通过大幅增税和由美联储货币化的债务融资的巨额预算赤字来支付。在他1935年的税法(当时被广泛称为“富人税”)施行之后,针对个人的最高边际所得税税率升至75%,而这一数字在1930年仅为25%。到1941年,最高个人税率为81%,最高公司税1930年的12%上升至31%。他还征收了其他税种。尽管征收了这些税种,经济的向好也提高了税收收入,但因为支出的增长如此之大,预算赤字从占GDP约1%上升到占GDP的4%左右。大萧条期间的具体发展在第2章“货币、信贷、债务和经济活动的大周期”中会有更加全面的阐述,或者在我的书《债务危机:我的应对原则》的第二部分中有详细的说明。
与此同时,希特勒在德国继续推行民族主义政策,拒绝向债权国支付赔款债务。他还退出了国际联盟,并于1934年对德国实行独裁统治。同时担任总理和总统的希特勒成为了德国的最高领袖。在民主主义国家,总有一些法律允许国家领导者们攫取特殊权力。希特勒利用了这些法律。他援引“第48条”终止了许多公民权利,镇压来自共产党的政治反对,并迫使通过了“授权法案”,该法案允许他在没有议会和总统批准的情况下通过法律。希特勒追求“雅利安民族”的专制发展,且无情对抗任何反对派。例如,他控制或审查报纸和广播公司,创建了秘密警察部队(盖世太保)来寻找和打击所有反对派,剥夺犹太人的所有公民权,控制新教教会的财政并逮捕反对他的教会官员。希特勒宣称雅利安人优越,禁止非雅利安人在政府任职。
希特勒也采取了同样的独裁/法西斯主义的方法来建设经济,加上大规模的财政和货币政策刺激计划。为了给德国雅利安人创造一个强大的经济,希特勒迅速将国有企业私有化,并鼓励通过借贷来支付企业投资。希特勒大力支持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例如,他创立了大众汽车,让大多数人能接近并负担得起汽车,他还指导了高速公路的建设。希特勒迫使银行购买政府债券,从而为大幅增加的政府支出提供资金。这些债务由公司盈利和中央银行(德意志帝国银行)债务货币化来偿还。这些政策总体上很有效。这是另一个很好的例子,以自己的货币借贷并增加自己的债务和赤字可以是高效的,如果将借款用于提高生产率的投资,以产生足够的现金流来偿还债务,即使它不能覆盖100%的债务,它可以具有成本效益的实现国家的经济目标。
至于这些政策的经济影响,当希特勒1933年上台时失业率是25%。到1938年这一数字为零。在他上台的五年后,即1938年,人均收入增长了22%,而在1934年至1938年期间,年均实际增长率超过了8%。如下图所示,与经济增长表现一致,德国股市在1933年至1938年间稳步上涨了近70%,直到战争爆发。
同样是在1935年他开始建立军队,要求服兵役且军事开支增长远超其他国家,因为德国经济需要从其他国家获取更多的资源来支持发展,所以德国建造并使用军队来帮助获取资源。有人可能认为,用军事手段获取资源,比通过生产商品与他人进行贸易以赚取收入,再购买所需的资源更具成本效益。
和德国一样,日本也在大萧条中遭受了格外沉重的打击,并因此变得更加专制。日本在大萧条中尤其脆弱,因为作为一个没有足够自然资源的岛国,它依靠出口来获得收入,以进口必需品。当日本的出口在1929年到1931年间下降约50%时,它的经济遭到了重创。1931年,日本经济大萧条过于严重导致国家破产,即日本被迫减少黄金储备,放弃金本位制度,并让汇率自由浮动,这使得日元大幅贬值,导致日本失去了购买力。这些糟糕的状况和巨大的贫富差距导致了左翼和右翼之间的斗争。1932年右翼民族主义和军国主义大规模涌起,强有力地恢复了秩序和恢复经济稳定。为此,日本军队获取控制权,并采取军事手段从其他国家夺取日本所需的资源。日本于1931年入侵满洲,随后扩张到中国和亚洲,以获取自然资源(如石油、铁、煤和橡胶)和人力资源(如奴隶劳动力)。同德国的情况一样,可以认为通过军事侵略获取所需资源是日本的最佳途径,因为依靠传统的贸易和经济手段无法得到他们需要的东西。
在面临极端的经济压力时期,倾向更加专制、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的领导人和政策是典型的,因为人们希望强有力的领导能给混乱带来秩序,并强有力地对付外部敌人。1934年,日本部分地区发生了严重饥荒,导致政治动荡加剧,且加强了右翼主义、军国主义、民族主义和扩张主义运动。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这场运动在日本,就像在德国一样,随着自上而下的法西斯主义指令经济的发展,逐渐强大起来,建立了军事工业联合体,动用军队来保护其在东亚和中国北部的现有基地,并向其他地区扩张。与德国的情况一样,在这段时间里,虽然大多数日本公司仍不属于政府所有,但它们的生产由政府控制。
什么是法西斯主义?为什么像德国和日本这样的国家会采用法西斯主义?考虑以下三种国家治理方式:a)自下而上(民主)或者自上而下(专制)的决策;b)资本主义或者共产主义(中间是社会主义)的生产方式;和c)个人主义(把个人的利益放在首位)或者集体主义(把集体的利益放在首位)。从以上每个类别中选取一个你认为最适合你的国家的价值观和理想的,你就有了你喜欢的方式。法西斯主义是独裁、资本主义和集体主义。法西斯主义者认为,自上而下的独裁领导,即政府以一种个人满足服从于国家成功的方式指导私有公司的生产,是使国家和人民更富有、更强大的最好方式。美国和英国认为民主、资本主义和个人主义的结合更好,而苏联则认为独裁、共产主义和集体主义的结合最好。
1936年至1937年,美联储在奉行资本主义做法的过程中,收紧了货币和信贷,以对抗通胀,减缓过热的经济,导致脆弱的美国经济陷入衰退,其他主要经济体也随之走弱,进一步加剧了国家内部和国家之间的紧张关系。与此同时,在欧洲,西班牙的左翼民粹主义者(共产党)和右翼民粹主义者(法西斯主义者)之间的冲突升级为残酷的西班牙内战。右翼佛朗哥在希特勒的支持下,清洗了西班牙所有的左翼组织。1937年11月,希特勒与他的高级官员举行了一次秘密会议,宣布了他的计划,即德国向欧洲扩张,以获取资源并将雅利安人聚集在一起。随后,希特勒将他的扩张计划付诸行动,首先吞并了奥地利,然后占领了部分捷克斯洛伐克,以获得石油资源。欧洲和美国谨慎地观望,在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浩劫之后,不想再卷入另一场战争。后来,在1939年9月1日,德国入侵波兰。这就是英国和法国对德国宣战的日子,这就是为什么这一天标志着第二次世界大战在欧洲的开始。
1937年太平洋战场,日本扩大了对中国的占领,残暴地占领了上海和南京,仅在占领南京期间就杀害了约20万中国平民和被俘军人。尽管美国仍然奉行孤立主义,但是它开始为中国的蒋介石政府提供战斗机飞行员以抗击日本,因此介入战争。当一名日本士兵袭击驻南京的美国领事以及日本战斗机击沉停在附近的一架美军武装直升机时,美国和日本之间的冲突开始爆发。
美国仍然不愿参与欧洲和亚洲的战争。事实上,1940年11月,罗斯福第三次连任是因为他承诺让美国置身战争之外,尽管美国已经采取行动保护自己的利益,尤其是在太平洋地区的利益。尽管如此,美国还是开始对它同情的国家给予经济支持,对它不同情的国家实行经济制裁。早在1940年,美国战争部长史汀生(Henry Stimson)就对日本实施了积极的经济制裁,并最终通过了1940年的《出口管制法》(Export Control Act of 1940)。1940年中期,美国将太平洋舰队迁至夏威夷。10月,美国加大了禁运力度,限制“所有钢铁运往英国和西半球国家以外的目的地”。[1]他们的计划是切断日本所需的资源,以迫使日本屈服,并迫使日本从他们占领的大部分地区撤退。
在1941年3月,美国仍希望避免战争,国会通过了《租借法案》,允许它向其认为“对美国防务至关重要”的国家提供战争物资,其中包括英国、苏联和中国。这对美国在地缘政治和经济上都是有利的,因为美国向其在战争中青睐的国家出售武器、食品和其他物品,赚了很多钱。这些即将结盟的国家在进行战争时无法生产足够的物资,而且他们(最重要的是英国)的资金耗尽(比如,黄金),所以美国决定给予更多支持,并将付款推迟到战后(在某些情况下完全避免付款)。租借政策,虽然不是一个直接宣战,结束了美国的中立。
一个规律是,当一个国家的实力被削弱后,敌对阵营的国家往往会利用这种衰弱攫取利益。当时,欧洲同盟国(例如:法国、荷兰、英国)在亚洲拥有大量殖民地的同时,深陷同欧洲其他国家的交战中,因此这些国家就丧失了抵御日本占领其亚洲殖民地的能力。自1940年9月起,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并充分利用欧洲各国正深陷内部战争泥潭的历史机遇,从法属中南半岛开始,日本入侵了一些东南亚的欧洲殖民地。在1941年,为了进一步获取石油资源,日本入侵了荷属东印度群岛,并将曾经的“南部资源区”升级为“大东亚共荣圈”。南部资源区整合了欧洲各国在东南亚的大部分殖民地,以便日本从中获取关键的自然资源(主要是石油、橡胶和大米)。大东亚共荣圈是日本控制的亚洲国家所组成的国家联盟。德国与日本法西斯主义政权蒸蒸日上。
与此同时,日本的领土扩张也威胁到了美国的太平洋战略,并持续加剧了美日两国的紧张关系。在1941年7月和8月,作为回应,罗斯福政府冻结了东京在美国的全部资产,取消了日本使用巴拿马运河的权限,并且禁止一切石油和天然气出口日本。这一系列举动,切断了日本四分之三的对外贸易,和80%的石油进口。日本政府当时估算,这会使其石油储备在两年内耗尽。最终,日本政府不得不在放弃领土扩张和进攻美国之间二选一。
古往今来的战争揭示了一个道理——战争中的不确定部分远大于确定的部分。一方面,由于交战双方只会在力量相对接近的时候选择战争(毕竟如果一方实力明显偏弱却主动挑起战争无异于愚蠢的自杀);另一方面,在战争中有太多可能的行动和反应,以至于难以全部准确预计。在一场战争开始前唯一可以预计的是,这场战争可能将给国家带来巨大伤痛和严重破坏。因此,聪明的领导人只会在对方国家迫使本国陷入开战或大幅度让步之间二选一时才不得不考虑进行热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就是这样开始的。
1941年12月7日至8日,日本对驻菲律宾和珍珠港美军开启了联合进攻。这标志着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太平洋战区的开启,同时也将美国卷入了欧洲战场。
尽管日本并没有形成一个广泛共识的计划去赢得战争,但是日本领导人对于摧毁美军太平洋舰队充满信心。他们相信,美军会因为在欧洲和亚洲同时开战而最终战败,并且日本和德国的威权主义法西斯政权和日本独特的军国体制是全面优于美国所倡导的自由主义和资本主义政体的。他们同时认为,日本对于战争带来的伤痛和死亡的强大承受能力也是使战争胜利的天平导向日本的重要驱动因素。
在详述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我想先强调一下几个常见的经济战手段。它们曾经是,现在仍然是:
1. 资产冻结与罚没:阻止敌对国家使用或出售它们所依赖的境外资产。这些举措可以从冻结敌对国家特定对象的资产(例如:目前美国政府对伊朗革命卫队的制裁和在二战时美国冻结日本资产)到更为严厉的不承认单边债务或罚没一国的全部资产(例如:一些美国政策制定者提出拒绝向中国偿还美国国债的讨论)。
2. 限制资本市场准入:阻止一个国家进入本国或其他国家的资本市场(例如:在1887年,德意志帝国禁止购买沙俄证券和债券以阻止沙俄的军备建设,以及目前美国威胁对中国使用类似制裁)。
3. 贸易禁运与封锁:阻止本国以及在一些情况下中立第三方国家同目标国家的经贸往来,用以削弱目标国家的实力或阻止其获取关键资源(例如:美国对日本进行石油禁运并禁止日本使用巴拿马运河);或者限制目标国家对于其他国家的出口以削减其收入(例如:法国在拿破仑战争期间对英国实行贸易封锁)。
如果你对1600年至今的各种特定的经济战手段及其变种感兴趣的话,我把它们放在了附录I里的表格里。
1940年,在欧洲战争开始后和美国进入战争之前,德国和日本一样,看起来势不可挡;它占领了丹麦、挪威、荷兰、比利时、卢森堡和法国,并与有共同敌人且意识形态一致的日本和意大利结成了更强大的联盟。通过迅速占领领土,希特勒的军队得以保存石油并迅速获得资源(例如,通过吞并罗马尼亚获得石油)。这个占领领土——攫取资源——扩大战争的滚动过程似乎势不可挡。对自然资源的渴求仍然是纳粹向俄罗斯和中东发动战争的主要动力。德国对西欧的征服使这两个意识形态上对立的大国走上了冲突的道路,德意志与共产主义苏联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唯一的问题是什么时候。当苏联和德国签署了一项互不侵略条约来推迟战争时,苏联入侵了几个东欧国家,包括波罗的海国家,并控制了它们。1941年6月,德国入侵俄罗斯,使德国陷入一场对西欧和苏俄双方都代价高昂的战争。
珍珠港事件后,美国加入欧洲和太平洋战争,大多数国家的领导人都制定了经典的战时经济政策,这些领导人变得更加专制,他们的专制方式得到了本国民众的广泛支持,以反对邪恶的敌人。
什么是经典的经济摩擦手段值得注意,各国内部的经典战时经济政策也值得注意。经典的战时经济政策包括政府对几乎所有事物的控制,因为国家将资源从盈利转向战争。例如,政府决定a)允许生产什么物品,b)什么物品可以以什么数量买卖(配给),c)什么物品可以进出口,d)价格,工资和利润,e)有权使用自己的金融资产,f)有能力将钱转移到国外。因为战争是出奇的昂贵g)政府发行大量货币化的债务,h)依赖非信贷货币(如黄金)进行国际交易,因为其信用不被接受,i)政府更加专制,j)对敌人实施各种经济制裁,包括切断他们获得资金的渠道,以及k)遭遇敌人并对他们实施制裁。
在热战年代,政府控制和国家在战争中的表现严重影响着市场的走势,因为胜负的可能性发生了变化。下表显示了战争期间各国对市场和资本流动的控制。
国家关闭股市的行为很普遍,这会导致股票投资者无法获得资金。如果您想了解这些闭市事件,以及它们是如何发生的,以了解它们背后的各种可能性和因果关系,可以在附录II中看到它们的列表。
由于输掉战争通常会导致财富和权力的彻底丧失,那些在战争年代依然开放的股市,其走势很大程度上是由各国在关键战役中的表现所驱动的,因为这些结果会改变双方的胜负概率。例如,二战伊始,德国占领了领土并确立了军事统治地位,德国股市表现优于其他国家,而在美国和英国等盟军扭转战局后,德国股市表现不佳。1942年中途岛战役(Battle of Midway)之后,盟军的股票几乎都持续上涨,直到战争结束,而轴心国的股票则持平或下跌。如图所示,德国和日本的股票市场在战争结束后都关闭了,大约有五年没有重新开放,几乎完全消失了,而美国股市却异常强劲。
一个规律:在战争时期保护自己的财富是困难的,因为正常的经济活动受到限制,传统上安全的投资不安全,资本流动受到限制,在人民和国家为生存而战时征收高额税收。在冲突的困难时期,保护那些拥有财富的人的财富,相对于重新分配财富,把财富送到最需要的地方,并不是优先事项。
虽然我们不会研究实际的战斗和战争行动,但标题是1945年盟军的胜利带来了巨大的财富和权力转移。
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一场代价极其高昂的战争。伤亡数字非常庞大,而且非常不精确。据估计,有4000 – 7500万人因此丧生,占世界人口的3%,这是迄今为止伤亡最惨重的战争。其中超过一半的伤亡来自俄罗斯(约2500万)和中国(约2000万)。德国的死亡人数约为700万人,其中一半以上是军人的死亡,剩下的是德国平民的死亡,其中大部分是大屠杀造成的(还有数百万的非德国人也是受害者)。英国和美国各自损失了约40万人。根据大多数专家的说法,这场战争的财政成本是巨大且不可估量的,但根据我们的研究,以当前美元计算,成本大约在4-7万亿美元左右。我们所知道的是,相对而言, 因为美国在战争之前和战争期间出售和借贷了很多东西,基本上所有的战斗都发生在美国领土之外,所以美国没有受到物理损害,美国的死亡人数与大多数其他主要国家相比相对较低。
在本章的第二部分,我们将探讨以美国为主导力量的新世界秩序,并把我们带到这一刻的故事讲出来。然后我们将转向中国。
下表列出了二战期间关闭市场的所有主要国家,让您了解一下这些事情是如何进行的。
[1] 引用哈里·埃尔默·巴恩斯的《为永久和平而进行的永久战争:对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的外交政策及其后果的批判审视》,195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