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哥按:今天和大家分享一个小故事,来自一位在非洲工作的中国人被绑架的真实经历,电影中的桥段真实地发生在他身边,里外串通、毁尸灭迹、绑架、肉搏、死里逃生,所有元素一个都不少。
虽然看着很过瘾,但我更希望每一位在海外打拼的普通中国人都能得到足够的安全保障,伴随国家在海外的军事影响力愈发强大,我相信无论谁打中国人的主意,都一会会三思而后行。
来源:知乎 作者:洋獾獾
1 靠蛇皮走位活下来
2014年,我在刚果金卢本巴希遭到绑架,劫匪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刚果金军队人员,穿军装持AK。
在车上我曾试图反抗,甚至掏出身上的小折狂扎驾车的司机。奈何三刃木的小折实在是拉胯,没扎死司机不说,我自己的大拇指差点被夺刀的劫匪咬断,头上不知道挨了多少枪托,至今还留着许多挫裂伤留下的疤痕,最后只能靠装昏死来避免被枪托活活打死。
天黑之后,我被拉到一处原始丛林边缘,当时身上的手机钱包护照已经全部被抢走,鞋也被抢走光着脚,双手被手铐拷得非常紧,勒手的那种紧。
万幸是双手在前被拷,要是反手被拷,估计真的就小命交代了,皮带也被解了用来绑我的双脚。
我从车里被拖出来拉到丛林边上,对,就是拖,这个过程我就没站起来过。
一个穿绿军装的劫匪一脚踩住我的头,枪栓一拉就准备处决。这个时候在车边的另一个劫匪叫停了他,用斯瓦西里语表示你开枪杀他的话,明天怎么跟上尉解释你少了子弹这件事,并提议他换刺刀解决问题,于是这个劫匪回到车边开始取刺刀。
这时我身边没有劫匪离我太近,求生欲爆发的我用力挣断了脚上的皮带。
这里要说明下,这根皮带是公司统一采购配发的物资,红蜻蜓的,质量一言难尽,用了没多久已经快断了。只是我太懒一直没去领新的,想等干脆断了再领,这一脚挣断皮带也在预料之中。
挣断皮带之后,我原地翻身滚了半圈,从躺变为趴,双手被拷着但是可以撑一下,撑起身体站起之后立即往丛林里跑,这时候后面的劫匪们反应过来了开始追击,并开始开枪。
从第一枪响起,我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身体比脑子先反应,开始S形蛇皮走位。
这时候雨季还没完全过去,丛林里的茅草和灌木能有一人半高,而且已经是晚上,非洲的夜晚没有人工光污染,没有月光的夜晚能见度是很低的。
枪响大约十来下之后,我已经不辨方向并一脚踩空掉进一个浅垇里,周边茅草很茂密,我也不敢再动,就趴在浅垇里大气不敢喘。
追击的劫匪没有手电,也不知道为啥不用我的手机来打手电照明,总之就在无光的环境下哇啦哇啦的喊,不时抽打茅草,搜寻了挺久,幸运的是我没有被发现。
最后劫匪们放弃了搜寻并开车离开,我依然不敢动弹,等了很久很久才敢爬起来。也不敢走来路出去怕劫匪守株待兔,咬咬牙反方向进入丛林。
带着手铐光着脚还得提着裤子,丛林里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很久很久,靠天上的星星来胡乱判断方向。
茂密到走不过去的茅草就转身用背顶开继续前进,中间下了一场雷阵雨,捏着鼻子抬头张嘴喝雨水,真是及时雨,嘴里已经渴到发苦。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寂静的夜里听到了一点点遥远的机器马达声,我竖起耳朵寻着声音走,也是走了很久感觉,最后才穿过丛林来到了一条泥巴小土路上。
正要继续寻着声音走,小土路上开过来一辆车,远远地看着司机的皮肤不像是黑色的,赶紧踉跄着上去呼救。
我很幸运,司机是一位同胞,我听到的机器声音是威海国际建设集团驻刚果金的一个施工团队,那天正好在加班赶工程,司机师傅是来给工地送夜宵的,我获救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获救后我被送到了威海国际的驻地,当时双手尤其是右手已经肿胀到发紫了,威海国际的师傅们非常细心的用切割机锯断了手铐才保住了我的手。
等脱险之后发现自己满身是伤,除了被殴打折磨的,还有全身被丛林灌木和茅草割破的口子,两个光脚更是被扎的血肉模糊。
这时候疼痛才开始发作,疼到站都站不住,而我在逃命的时候居然毫无疼痛的感觉。
这个案件在当时海外的中国人圈子里挺有名的,我捡回了一条小命。后来劫匪们大部分被捕,这是一次有预谋的犯罪,参与者有酒店门房、司机、军队人员。
在腐败的刚果金,案件虽然告破,但已经蒙受的损失是无法追回的,当然这是另一个故事了。
2 有预谋的劫案
发现很多朋友对其中的细节有兴趣并留言给我,我选了几个关注点比较多的再回答下。
当时我供职于科卢韦齐的一家矿业公司,业务主要是粗铜冶炼,科卢韦齐和卢本巴两个城市之间距离大约230公里,并只有一条没有岔路的两车道公路连接。
刚果金的金融业很不发达,日常交易收付需要大量的现金,美元和当地货币刚果法郎,美元还好,刚果法郎那真是论堆来算的。
科卢韦齐是个小城市,现金短缺,因此我每隔三五天就要驱车去卢本巴希运现金回去,长期跑这条线,就被人盯上了。
230公里在国内或许不算啥,但是在当时的刚果金很难做到当天往返,基本上都会在卢本巴希住一晚,次日清晨往回赶。
为安全考虑以及习惯原因,我基本上住在一家中国医院,院长是一位旅居刚果多年的中国人朱医生。这次的绑架案是由给我开车的刚果司机、朱医生医院的刚果门房合谋,并串联外面的军队人员来作案的。
他们甚至准备了几套方案,比如晚上无法骗我开房门的话,就会在次日天很早的时候由我的司机来提议早点出发更安全,然后趁大清早人少的时候来作案。
他们的方案是劫走现金,然后把中方押运人员也就是我绑走到偏远区域杀害,尸体在雨季还没过去的荒野通常要不了两晚就会被动物清理干净,散碎的骨头也会在即将到来的旱季里被处理干净。刚果人有在旱季里烧荒的习惯。
这样在刑侦手段拉胯的刚果金,我就会成为失踪人员,而且是卷款潜逃的失踪人员。
这条押运现金的路线,通常是我和另外一位同事轮流走,只是恰好那天我碰上了。
这些都是后来劫匪被捕之后交待的,闻之后怕,幸运的是我保住了小命。当然,我遇事还算镇定,也不是瞻前顾后的性格,及时快速的身体反应也是活命的有利因素。
我们在和平的祖国待久了,往往体会不到境外的凶险,而失去警惕。
当时刚到刚果金的时候,有一位旅居当地多年的广东老大哥教我“不要把heiren当ren”,我还不以为然,觉得他zhongzuqishi。直到自己经历了如此凶险的劫案,才知道这句话还有后半句。
“你把他们当成ren,你自己就可能ren都做不成了……”
3 匪车上的凶险经历
感谢大家的关注和问题,就评论再补录一些细节。
当时我被劫持在一辆破旧的丰田阿尔法上,刚果金的车辆大部分是日系的二手车,驾驶位在右侧。(但是这个国家的道路行驶方式又是靠右行驶的,和国内一样)
我被按在副驾驶位也就是左侧,但是整个上半身是被从后方环勒住向后倒的,眼睛只能看到车顶。车上大约塞进来十个多劫匪,一开始只是捂嘴抓手试图把我控制住。
当时我也有试图自救。我趁右手没有完全被控制住的时候,从右兜里掏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三刃木小折,这是一柄完全符合国内管制刀具条例的小折,刀刃只有6、7厘米而且刀尖角度比较大。
眼睛看不见,右手正好可以挥刀扎到在右侧驾驶位的司机,我确定扎到他了,而且很多下,司机一直在哇哇叫,车也开的很不稳左右晃。
这时候我的右后方好几只手抓过来夺我的刀,我怕被夺走,就乱挥,也应该划到了那几只手,但是这个伤害真的不会太高。
这时候我后方就有一个枪托伸过来开始砸我的头,主要是额头和眉骨挨的比较多。如果在开阔地域这么挨几下肯定完蛋,不过我想车上挤着这么多劫匪,空间也逼仄,那么枪托砸的力道肯定也会相对小些,而且我及时的装昏死,也是后面没继续砸的原因。
再说回那把小折,一边被砸头,手就控制不住了,被抓住了持刀的右手。但是不敢松手,我怕刀到了劫匪手里我当场就会被扎死。我死不松手,人在绝境的时候力量非常大的,他们夺不走。
后方就有个劫匪伸头过来咬住了我的右手大拇指,咬的非常大力,这个伤口非常深,深可见骨。
我感到大拇指快要被咬断。这种疼痛即使在这种绝境下依然无法忍受,这时我从眼角余光中大致看到右侧前窗是没有玻璃的,不是摇下而是没有,在刚果金这样的破车比比皆是,也不奇怪。
当时在混乱又疼的要死的状态下做了一个决定,我非常奋力把刀从右前窗扔了出去,赌他们停车去捡刀,我再试图找机会自救。
当然他们没有停车,而我因为这个大力扔刀的动作,又被咬住我大拇指的劫匪那口牙把伤口划拉的更大。
这个伤口还伤到了神经,之后的两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我的右手大拇指是没什么知觉的,直到现在,右手大拇指的感觉也不灵敏。
获救之后发现身上头上手上都是血,右手尤其的多,也分不清楚有没有劫匪的血。也是劫案过去之后一周才猛的想起这是个艾滋病感染率达到30%的国家,这伤口有没沾到艾滋血天知道,这把我给吓得不轻。
当然,我今天还能坐着写这个回答,说明我各方面的运气真的都还不错啦。
右手拇指被劫匪咬的疤痕,已经过去了7年,拇指的另一侧也有一条差不多长和深的疤痕,毕竟一口牙是有上下两爿的嘛哈哈。
关于被劫的钱财,身上的手机钱包钥匙都被劫走了,医院门房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用钥匙打开我的房门,将房间里整箱的现金搬走,医院里的客房也就是病房是独立的单间。
以往每次押运的现金大多在20到50万美元之间,包括等值的刚果法郎,而那次卢本巴希也遇到现金短缺,我只提取到五万美元(包括等值的刚果法郎)。
虽然这笔钱最终也没有追回来,但相对以往每次的现金押运量来说,公司蒙受的损失还是小了一些,这也是相对幸运的。
这起案件还有一处诡谲,最终劫匪基本上都被捕落网了,唯独医院的门房不知所踪。他是一名年轻人,以往给我的感官是有些书卷气,据他本人所言,他还是一名卢本大学的学生。
这个人至今不知所踪,所有的劫匪都声称此人是主谋,必定是卷款逃走了。
而我认识的一位当地律师告诉我,他觉得更大的可能是,此人已被这伙劫匪黑吃黑灭口,并代替我成为了“失踪人员”。
至于真相如何,已经无从可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