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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牙的一座山 :有人在拼命建设,有人在暗中摧毁,难道国家强大和个人没有关系?|2022-01-13

基于“西方中心论”的思维惯性,很容易接受国家强大跟个人没有毛关系的论点,因为站在西方的立场上,国家强大确实跟老百姓关系不大。西方从来没有遵循过建设——强大这么一条发展路径,从工业革命、殖民时代开始,就是掠夺——强大的邪路,当然跟你老百姓没有一丁点关系。


举个例子,英国在全球相对最强大的时候,扎扎实实属于英国领土的爱尔兰,老百姓成批成批的饿死。你能想象今天的美国某一块土地上发生大规模饥荒吗?


当时的英国女王维多利亚,不但不赈灾,居然还利用手里全球第一强国的地位,制止别的国家救济饥民,目的仅仅是她老人家就爱看着可恶的爱尔兰人活活饿死




这样的强大当然跟你老百姓没有一丁点关系。


你爱尔兰人就算全部饿死了,能让皇家舰队少一根炮管?少一个水手?能让“日不落帝国”少一寸领土?少一毛税收?能让女王的王冠少一分光彩?少一颗宝石?


今天我们想到维多利亚时代,不光要看到福尔摩斯,看到彬彬有礼的牛津绅士,蒸汽朋克的伦敦街头,还要看到像耗子一样啃着土豆活活饿死的爱尔兰人,看到殖民地里被生生剁手的黑奴,看到以屠杀取乐的殖民者。这些都是维多利亚女王的子民,国家强大跟你有没有关系,主要还是看你站在掠夺者还是被掠夺对象的一边。



身为曾经的被掠夺对象,你不应该用掠夺者的思路去思考问题,你不配。



你身在一个老百姓一手一脚建设出来的国家里,这个国家一草一木都是你的劳动成果,她的国防是你的子弟,她的工厂是你的血汗,她的文化是你的智慧,她的土地是你的祖先一寸一寸打下来,守住,传给你的。


她强大不强大,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如果你确实没有参与过这个国家的建设,从没有去添过一块砖、加过一块瓦,你说她强大不强大跟你没关系,我觉得就有点缺良心,至少她保证了你当一个肥宅的权利。


如果你扎扎实实的为了让她更强大干过活,扛过枪、读过书、干过活、种过地,你还说她强大不强大跟你没关系,我觉得这就叫缺心眼了,您可真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


普通劳动者,在付出劳动获得报酬的时候,很少很少考虑自己与国家的关系,也几乎不会去注意自己到底完成了什么壮举。他们更多考虑的是劳动付出与报酬之间的关系,合算不合算,报酬够不够维持生活、维持发展,吃饭穿衣居住,孩子的教育,医疗健康投资这些具体的细节。只有在过一段时间如梦初醒一样回望国家的强大的时候,才能猛然意识到,有些东西是辛勤劳作之后“免费”附赠的。


这种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劳动与国家强大的关系:因为我的劳作使国家强大,因为国家强大使我能安定生活





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曾经去内地接新兵进西藏服役。这些新兵,大部分已经在社会上工作过,却也只是18岁到20岁的小伙子,绝大部分没有去过西藏,需要操心他们各种各样的问题。


我们是走的青藏铁路。


老实说,青藏铁路上面坐硬座并不是什么特别舒服的体验,时间太过漫长了。过了德令哈就没有什么值得看的风景,都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格尔木之后正式进入青藏铁路的“格拉段”,就尽是些高原风光了,我在西藏服役多年,什么样的高原风光都早已耳熟能详,刻在脑子里这辈子都忘不掉。倒是新兵们显得特别激动,看到雪山就是一阵子欢呼。我生怕他们弄出高原反应,一遍又一遍的叫他们坐下来冷静点。


这些不到20岁的棒小伙子精力旺盛,到处看新鲜,一直到唐古拉山那一片天黑下来,什么都看不到,他们才老老实实坐下来。


我注意到车门旁边一直站着一个老头,70来岁的样子,个子很小,穿着普普通通的老头夹克。刚才一直混在新兵里面没注意到。


接新兵的时候一般不允许他们跟老百姓有接触,怕这些刚刚穿上军装的半大小子们掌握不好当一名解放军的分寸,做什么损害部队形象的事情。


我起身去跟老头攀谈,看这些新兵蛋子有没有造次,走到离老头还有两三排座位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军人。


老兵结结实实的用跨立的姿势站着,左手就是跨立那个姿势的手型,右手扶着门把手,腰板挺直,一动不动稳稳的面向着车门上的玻璃,默不作声的看着玻璃外面。


我走过去说,“老先生,天晚了您也别站着了,去车厢里坐一会儿吧?”


他说,“这是你们部队的专列,我是旁边卧铺车厢的,看一会儿就回去了。”


我说,“您也是老兵吧?这么大岁数站着也吃力,去坐着看也是一样的。”


他扭头打量了我一会儿,说,“你是接兵领导吧?接兵也辛苦。”转身跟我一起往车厢里面走。几个新兵看他走过来,忙不迭的挤了挤,给他腾了一个位置出来,看来他们老早就认识了。


原来他已经给新兵们讲了一下午的青藏线了,我一直在照顾新兵,没有注意到。


他是以前老汽车19团的人,1960年的兵,整整在青藏线上面开了10年的车。


退役后他一直坚持5年进一次西藏,再跑一趟青藏线,跑一趟边防。刚开始是搭部队的车,后来开自己的车,这是第一次坐火车,因为岁数大了,驾照没了。



青藏铁路过了格尔木就全是无缝钢轨,路基也很好,车子跑起来没什么声音,非常平稳,经常会有车子并没有动的错觉。窗户外面什么也看不到了,他跟我聊得很投机,毕竟我比新兵们更熟悉这边的情况,他说的好多事情我都能够接上话。


他新兵进藏是走的公路,老青藏公路。那时候还是土路,到处坑坑洼洼的,老“嘎斯”车开上去跳老高老高,抗美援朝缴获还有“蒋大队长”送的美国“福特车”要好一点,有方向盘助力,驾驶员能够避开一些大坑。可惜的是运输大队长跑台湾去了,没人给送零部件,每次坏了就得自己想办法凑合。有时候车子的启动机坏了,就得自己拿摇把硬生生把车摇着火。



那时候他已经在格尔木完成了驾驶员训练,第一次开青藏公路,开“嘎斯”,方向盘来回乱蹦,必须要随时观察路况,否则很容易被方向盘打到手。有人就被方向盘打断过胳膊,没看到地上的大坑,方向盘突然回转就把胳膊别骨折了。他自己倒是从来没有,最多青肿一块。


那个年代开老青藏公路的苦,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路上的苦也就罢了,还有叛乱分子。


跟着车队还好,跑单车是最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出事。反反复复的高原反应,千变万化的天气,活见鬼的路况,神出鬼没的叛乱分子,都让这条路充满了危险和挑战。


他们都是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步枪,身边还得放一把铁锹,一边开车一边战斗一边还得随时自己修路。


相比起来我这个年代已经不一样了,青藏公路早都铺了柏油,虽然路况还是不怎么样,至少不需要自己修路了。跑的车也大部分是国产车,不至于零部件都缺,都有助力,格尔木到拉萨也就是两天的路程。


老兵说62年打自卫反击战,他们连队一路马不停蹄,一周时间把弹药拉到了拉萨,还给立了个集体三等功。青藏铁路通车以后,格尔木到拉萨也就是一天的功夫,早就跟他那个时代不可同日而语了。


那时候京藏高速公路那曲到拉萨段已经开始修路基,从火车上看过去是一条平整的白色带子,在车窗外面连绵不断的持续着,仿佛是无边黑幕下的一个背景。这个高速全程通车以后,格尔木到拉萨只需要区区12个小时。


老兵不知道这是什么,我给他解释这是高速公路,他的眼里开始泛泪光,好像又回到了他的年轻岁月,那些在艰险的青藏公路上跋涉的日子。




们过五道梁的时候,他们过沱沱河的时候,他们过不冻泉的时候,他们在唐古拉兵站里面熬高原反应的时候,他们在无数个叫做“老虎嘴”的地方,拼尽全身力气扳动沉重的方向盘的时候,他们在险峻的盘山公路上面半个轮子都吊在悬崖外面的时候,这些老汽车兵们,如果知道这里会通无缝钢轨的铁路,会修平平整整的高速公路,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呢?




第二天天一亮,老兵又来了我们车厢。


他很喜欢这些新兵蛋子,我也觉得让他们听一听西藏的过去,是个好事情。他给新兵们讲西藏的过去,如何的一穷二白,他们这些老一辈驻藏官兵怎么跟老百姓一起从头开始创业,修公路,修工厂,改造农田,从内地一车一车的往西藏运物资,哪些东西是他们第一次带到西藏的。


这些新兵们好多都是95后了,对过去那种啥也没有的日子没什么概念,其实不怎么能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方式,但是也听得津津有味。


我算是赶上一点点那个时代的尾巴,对老兵讲的东西有所耳闻,却也不知道原来细节上面有那么多让人感慨的地方。


比如说,老兵说他跑羊湖到浪卡子那条线,经常碰到一个“老百姓”搭车,上车也从来不说话,从荒山野岭的地方回到羊湖边上一个低矮的房子那里,他还以为是不会说汉语的藏民呢。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才知道那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老百姓”,而是如假包换的解放军通信兵。因为一个人驻守一个电话中继站好久好久,居然忘了怎么说话。


比如说,每年入冬之前他们去边防上送过冬物资,顺便就把要退伍的战士们接下来,好多战士到了海拔低的地方,一看到树木就会冲上去兴奋的抱着看,跟看到什么稀罕宝贝一样。边防上这东西真的是稀罕宝贝,要是能种活一棵树,那简直是神创造的奇迹。


比如说,以前拉萨一升汽油值内地好几升汽油的钱。拉一升汽油到达拉萨,往往要消耗好几升汽油,同样煤油、柴油都很值钱。现在修了输油管道,拉萨油价跟全国都一样,想一想都好不可思议。


……


火车穿过羊八井镇到德庆乡的那一段峡谷,眼前突然就开阔起来,我们进入丰饶富足的拉萨河谷了。


车上响起即将到站的广播和音乐。


老兵叹了口气,给我们讲了最后一个故事。




他说,以前62年自卫反击战,汽车兵都怕进拉萨,进拉萨一不留神就要挨打,挨自己人的打。


汽车兵们把物资送到前线,回程的空车就要负责拉伤员。伤员上车之前,野战医院的人会打电话通知后方留守的部队准备接伤员,然后由医护人员陪着上车往后方送。


有从波密的扎木镇、派镇撤下来的伤员,也有从山南、日喀则方向送回来的,上车的时候都是大活人,然而山高路远、车马劳顿,到拉萨的时候就会有牺牲的……


老兵说,天地良心,知道车上有伤员,他死死的搂着方向盘,换挡都是拿腿去掰的,生怕压到大坑剧烈颠簸。


进拉萨以后,医护人员倒是跑得快,填了死亡证明就开溜,苦了他这个驾驶员,硬着头皮要把烈士的遗体送到单位去。烈士单位的人很难一下子接受这个现实,说好的是伤员,怎么送回来就牺牲了?脾气不好的就要打人,他开着车每次都是胆战心惊又羞愧万分的到达烈士单位的。


说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了,用手蒙着脸抽泣起来,瘦削的肩膀往上面耸,好像要把头都藏进去,已经花白的头发颤动着,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我估计悲伤、委屈、无奈与独属于那个年代男子汉们的豪情壮志,在他心里纠结成了一团,在他逐渐衰老的身体里面碰撞着,挣扎着,要冲破这个躯壳迸发出来一样。


他说他对不起这些伤员。


他每5年回来一次,看望这些牺牲在后送途中的伤员,看望他的西藏,只要还能动他都要亲眼看着西藏。


老兵掏出了一个破得马上就要散架的退伍证,他自己的退伍证,里面的纸页都已经散了,只是用红皮勉强夹在一起,再用一个崭新的塑料盒子装着。他小心翼翼的打开塑料盒子,仔细检查了火车的桌子上有没有油污和水渍,然后才把退伍证拿出来摊开,里面最后一页满满的写着一页的人名。


这就是那些在他车上牺牲的伤员。


他要去烈士陵园挨个祭扫这些烈士的墓,然后在拉萨转转,看看这些年又有哪些变化。


这是他们打下来的西藏,守住的西藏,建设的西藏,这就是他们自己的地盘,你让他不爱这里,怎么可能呢?西藏好了,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由衷的感到高兴?西藏要是在我们的手里丢了,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他们。


同样的,这样一个打下来、守下来、建起来的强大祖国,跟参与过的每个人都休戚相关。


那是我们祖先的血汗,也是我们自己的血汗,更是我们下一代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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