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俄乌冲突可能的结局,我们可以先做个不带感情色彩的闲聊式猜想。
我这里说两种最可能的结局,一个是,随着局势的长期存在,也就是俄罗斯与乌克兰现任政府的长期对抗,以及战争对乌克兰整个生产生活的破坏,会有更多的乌克兰人逃离本土,最终乌克兰现任政府也流亡海外,乌克兰被俄罗斯吞并。
另一个是,双方按照俄罗斯的要求签署停战协议,乌克兰被肢解为多个实体,包括乌东地区,还有靠近克里米亚的南部港口地区、北部工业区,以及西部地区等,最终走向类似当年前南斯拉夫一样的结局。
更进一步的做个推演的话,从美、俄、欧战略大博弈的角度看,现实领域最有可能的是,乌克兰被肢解为多个国家,亲西方的逐步加入欧盟或北约,亲俄罗斯的加入俄罗斯联邦或类似成为白俄罗斯一样的国家。
只不过当下为了缓和局势,亲西方的乌克兰现任政府一方,可能会以承诺不加入北约,以及适当的去军事化等作为缓和局势的前提条件,这将是缓兵之计,从长远来看,乌克兰被解体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各方加入各自对立阵营的命运几乎是难以扭转的。
当然,我们对乌克兰人民的同情,就像当年对南斯拉夫,以及后来的阿富汗、伊拉克等等战争当中的普通民众的同情是一样的。
从此,美国和俄罗斯的终极博弈,再也没有缓冲可言,欧洲作为牺牲品,看上去会更依赖美国,更占据道德高地,但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来说,俄乌冲突也将是欧盟战略自主的临界点和触发点。
只是这个临界点目前还没有突破,假设俄罗斯冒险轰炸了波兰等北约成员国,美国依然不敢跟俄罗斯直接开战,将预示着北约的战略性崩溃,欧盟从此将不得不彻底的走向战略自主,全球政治秩将进入到真正的重建状态。
二
为什么我说欧洲,包括欧洲跟俄罗斯的事情,判断起来要慎重,至少要有“看不懂”的谦虚呢,原因就是,自希腊城邦时代就奠定的欧洲“均势”政治基因,导致欧洲无法接受一个绝对的体量较大的政治或军事实体的存在,俄罗斯实在太大了,这本身就是问题。
要知道在德法一直强大的数百年里,英国都是跟俄国联合的(比如英俄联合抗击拿破仑、英俄在两次世界大战当中抗击德国等等),假设这次冲突,导致德国从战略层面做出更激进的选择,脱离欧盟单干,未来恐怕英国又要忙乎,立马就要着手研究如何联合俄罗斯来防范德国了。
当然,美国对于欧洲来说,也是很大的,但美国本身并不处在欧洲大陆,对欧洲大陆的投射和现实威胁没有那么大(美国建国初期),美国实际上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崛起的。
在历史很长时间里,美国本身就是欧洲列强博弈的代理人地区,英国、法国、西班牙等等,在北美各种扭打,持续了百年之久。
而欧洲开始警惕美国,实际上是在二战之后,尤其是在苏联解体之后,欧洲首先在商业上警惕美国对欧洲的挤兑,这里面欧洲做了很多抗争,但由于美国科技和金融实力已经过于强大,经济规模对欧洲早就有了碾压性优势,欧洲一直处于下风。
这个时候,很多人可能会说,美国跟欧洲同宗同源,怎么说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我觉得话是这么说,但这一点其实不能说明问题,因为西方“均势”基因导致的内部矛盾的残酷性,往往超过外部矛盾,包括美国的南北战争,以及欧洲的一战二战等,也都是内部矛盾残酷性的最直接体现。
因此,我们还是要以独立国家、统一民族这样的主体去研究世界格局,否则你就无法解释冲突的来源和未来的各种可能性。
那基于此,能得出哪些结论呢。
首先,我们就要判断,假设地缘政治的最棘手漩涡地区依然是欧洲,我们就要研究,在欧洲眼里,谁才是自己最担心的竞争对手呢?如果搞不清楚这个判断,那也就没法往下推演了。
按我的分析,站在欧盟的角度,处在东欧地区的欧盟成员,肯定把俄罗斯视为最大威胁,而真正在欧盟当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是德法,那德法觉得谁才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呢?当然是美国。
可能大家还是不同意我这个推演,其实德法面临的现实问题非常明确,那就是美国在经济方面的挤压,以及在政治军事舆论等层面的主导性影响,欧盟想在其他地区赢得更多的竞争力和尊重,首先要从经济层面拥有跟美国持续竞争的能力,才能摆脱其他方面的对美国的依赖。这对于东欧国家是无所谓的,但对于德法这样的国家,不太可能一直受美国影响和指挥。
这种背景下,要走向独立自主,德法现有的资源是远远不够的,就算其国内资源全部投入到研发当中,也是非常有限的,因为还要面对农业产出和能源等问题,如果俄罗斯和乌克兰等,稳定的解决了欧洲的能源和农业产出等问题,随着欧盟的扩大,自由流动劳动力的增加,德法等维持工业、科技等等竞争力的水平就会迅速放大,也就是说,如果单纯从跟美国商业竞争的角度,欧盟只有联合俄罗斯,才可能是美国的竞争对手。
也就是说,如果欧盟把美国定义为最大的竞争对手,联合俄罗斯就是必然选择。我这里引用一段2019年6月11日的新闻报道,大家感受一下:“法国总统马克龙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欧洲应该摆脱北约的限制,独立地重建与俄罗斯的关系。他还提醒欧洲不要忘记苏联在二战中付出的代价。此前,马克龙曾因未邀请俄罗斯总统普京出席诺曼底登陆75周年纪念活动而受到法国反对派的批评。”
而反过来,如果欧盟把俄罗斯定义为威胁,那联合美国就有了更大的现实需求。这个时候,英国、美国,以及东欧地区国家誓死要跟俄罗斯为敌的想法,就给欧盟(德法)带来了巨大的挑战。
英国脱欧更是一记重锤,美国跟英国联合起来开始刺激东欧和俄罗斯,其实道理很简单,只要欧盟大部分成员国,把俄罗斯视作威胁,德法重新定义最大竞争对手的潜在战略就失败了。这个时候,俄乌冲突的出现,实际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最大的损失承担者,是德法(乌克兰是牺牲)。
这就是为什么最近拜登发了条社交媒体,其中并没有提到任何乌克兰的事,也没有同情,而是很自豪的说了这样两句话:“普京想要的是一个分裂的北约,一个分裂的西方,坦率地说,一个分裂的美国。但他什么都没得到。”
大家可以自行感受一下拜登对俄乌冲突带来的,让欧洲跟俄罗斯决裂,欧洲重新回到美国怀抱的成就感。至于谁是代价,这个对美国来说,不重要,所以美国很早就说了,美国不会参与俄乌冲突,只会没收俄罗斯财产(制裁)。
三
假设欧盟有能力控制局面,联合俄罗斯,做到经济结构方面的互补,欧盟不仅有了巨大的影响力和主动性,而且可以借助另一端中国经济的崛起,跟美国产生更有效率的市场争夺战,也就是给自己经济的发展,创造了更大的选择,这个时候欧盟的战略自主直接就实现了。
现在的问题是,欧盟要么被美国拉着对抗俄罗斯,要么被美国拉着跟中国竞争,其战略地位不是在上升,反而是在大幅下降,也就是自我的选择更少了,而不是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