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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泠烟:中美大变局(强烈推荐)|2019-03-13

本文来源:柳依泠烟

 

刚刚过去的2018年风急浪高,中美博弈屡起波澜,直到此刻,仍是惊涛拍岸,观者惊心。

自从特朗普上台之后,中美关系如静水起狂澜,曾经平和、紧密甚至些许的彼此默契被打破了,美国挑起的贸易争端将两国瞬间置于短兵相接的境地,论者哗然:对川普本人的口诛笔伐,对孟女士事件的法律解读,还有退而自省的政策反思,让这一时期的中美关系格外耀目。

但以笔者所见,无论是就特朗普及其幕僚的个人政治倾向大加挞伐,还是从法律技术层面解析孟之遭际,乃至躬身痛悔华为“触法”的自省自虐之举,都在很大程度上将这一话题看“小”,看“偏”了。

美国于此时频频发难,显非偶然,而是两国宏观态势长期演进的结果,所谓“蓄之既久,其发必速”,有“势”所必然之理。

一、看似美丽却并不美好的“中美国”

要理解中美的当下之“变”,自然要先回望一眼此前之“常”。

自从“中美国”(Chimerica)一词被哈佛大学教授尼尔·弗格森创出后,这一风靡全球的概念成为许多人观察两国关系的基点,而不少国人更将其理解为:中美携手,共同参与全球治理——也就是我们以前说的G2!

可惜,这实在是一厢情愿的美丽勾画。

美国所谓的“G2”是建立在并不平等的互补之上的,即美国想自己当老大,中国当美国的小弟。

二战后的美国由曾经的产业资本主义向金融资本主义跃进,全球成为其金融资本收割的牧场,而美元的主导地位则保证了其攫取他国利益的便利与快捷:只要开动印钞机,便可以用纸来换取别人的真实财富。

如此低成本、高效率的交易,使得美国在这一游戏规则下获得了最大的利益。

简言之,便是论者常常说到的美元薅全球羊毛的“铸币税”。

而在这一体系下,中国此前无疑贡献了最多的“羊毛”——成本低廉,体量巨大,制造业发达,贸易门类齐全,更重要的是,中国在诸多高端产品、服务领域的差距,使得据有相对或绝对优势的美国天然成为首要供应方,从而获取了最为丰厚的垄断利润。

在这一架构中,美国攫取了超额双重利润以供养自身昂贵的民主福利制度,而中国则以沉重的代价来赚取美元、厚积资本、升级产业、作养人才、促进科技,以逐渐完成自身的“原始积累”。

可以说,中美在这样的体系下有着各自的角色,分工而互补,也算各取所需,合作平顺。

中国相当于一个吃苦耐劳、踏实能干的打工仔,为美国这个老板创造了巨大的价值,而老板则从丰厚的收益中拿出一些作为薪水。打工仔生活有所改善的同时,省吃俭用,渐渐有了点积蓄,劳资双方一段时间内相安无事——这就是过去二十年间中美关系之所以较为和谐的本质。

但显而易见,这种看似平和的框架下掩盖着极端的不平等,以及由不平等所集聚的冲突与对立。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中国不可能一直安于“为他人作嫁衣裳”的角色,而美国作为“既得利益者”,则极力维护自身少劳多得的地位

演变下去,便是一场国际层面上的“阶级斗争”与“阶级革命”——美丽却并不美好的“中美国”外衣则被无情地剥落,原形毕露。

除了作为生产者和储蓄者的角色,包括中国在内的多数国家和地区在这一体系安排下,还有个重要功用,即美国危机转嫁的承载者与消化者。

由于美元的强势地位,美国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就货币政策的运用缺乏强制约束,因此,美联储的每一次加息与减息,收紧与宽松,都会触动他国的神经,并据此跟进反应。

实际上,美国对货币工具的每一次私心自用,都会在全球制造巨大的泡沫、危机与震荡,而被绑架到这一体系上的各国,客观上都分担了美国金融危机的成本,从而极大缓解稀释了美国自身的麻烦。

就供应廉价产品、提供资本利得、吸纳危机成本这几方面而言,美中关系更类同于殖民时代宗主国与依附国/殖民地的关系,因此学界有人将其称之为中国对美国的“和平依附”。

不过在笔者看来,这种所谓的“和平依附”与殖民时代最大的不同在于,中国拥有完全的政治主权,从而掌握了经济发展路径的自由裁量权,而这种实质上并不平等的依附关系,却是中国自主作出的选择——在当时的国际形势下,只有主动将自身嵌入这一美国主导的政治经济体系,才能盘活自己的存量资源,从而实现经济的起飞,而在此过程中必然要付出相当的代价,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相较于“和平依附”,我觉得这一过程更确切的描述应当是:中国“赎买”国家发展权。

再听听“中美国”一词的始作俑者弗格森自己的诠释:

我是用这个词来描述中国加美国这样一种中美关系。一个国家负责出口,另一个国家负责进口,一个国家负责花钱,另一个国家负责储蓄。美国通过这种模式,实现了美国经济的腾飞。但是多年如此消费后,美国现今实在无力支撑这种消费模式了。中国和美国就像一个婚姻,但这种婚姻是幻觉,是不能持续的,如果长期只让你存钱他花钱,这种婚姻是持续不下去的。

显然,“中美国”的内涵并非是让中国分享全球治理的权力与尊荣,而是希望中国承担更多的成本,以维护现行体系的运转。

但就连美国人都清楚,这段不平等的联姻终有难以为继的一天。

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如上文所述,中国是自主加入这一不平等的以西方(以美国为首)为主导的世界政治经济体系的,尽管“学费”昂贵,却是当时“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最优选项。

“赎买”只是手段,“发展”才是目的,一旦达到两者“倒挂”的临界点,中国必然会加以调整,此前的格局便会为之一变。

显然,当下的中美关系已处于待变的历史关口。

近几年,官方文件与领导讲话中,“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频频出现,可言者谆谆,听者藐藐,许多人一略而过,没当回事。其实别以为这是官场的套话具文,实际上确是对当今时代迁移的客观描述。

网上曾有人戏言,如果将百年前和今天作一比较,会发现其实历史在原地踏步。1900年,打进北京的八国联军几乎囊括了当时世界上所谓的“列强”:英、俄、日、法、德、美、意、奥;而如今,“G7”/“G8”集团则由西方几大工业国组成,除了“伪列强”奥匈帝国早已灰飞烟灭,为“后起之秀”加拿大所取代外,两份名单竟惊人地一致——世界的权力与财富格局确实有着强大的惯性与顽固的承袭。

但变局又是显而易见的:百年前,所谓的国际事务即是列强间的争斗往来,他人无权置喙,而今天,西方再重要,也不可能肆无忌惮地决定全球态势了,否则也不会出现“G20”这样的协调机制了。

而在这一产业、财富、力量的重新布局中,最大的变量就是以中、印为代表的新兴市场国家,它们携自身人口、土地、文化尤其是立国规模宏大之力,吸纳西方数百年科学技术积淀之功,一跃而起,将全球产业链条、要素市场、价值分工作了极大的重构,使得世界治理秩序、运转逻辑、权力架构有了迥异于百年前的样貌。

今天的中国是有力量的,这点切不可妄自菲薄。

走过百年,世界格局之“变”方兴未艾,前景仍显晦暗不明,而“变”中最牵动未来走势的,显然是中美形态的演进,而最核心的,则是中国重构两国关系的意愿与能力。

如上文所述,中国多年打工,渐有积蓄,集聚资本的同时,对于美国全球薅羊毛的顶层设计与运作技巧也了然于胸:大致而言,美元作为事实上的“世界货币”来攫取全球资本收益,美元背后则是政治军事强权赋予的终极信用,而科技上的领先,产业上的“代差”,则将资本攫取收益的“剪刀差”扩张到最大边际,也保障了军事上的优势。

可以说,金融、军事、科技三位一体,共同支撑着美国的“老板”地位。

如同一个打工仔在为老板卖苦力多年后,有了本钱,又明白了做生意的门道,还出于对此前自己活多钱少的不平,自然会萌生自立门户的念头:无非就那两下子,你行,我也行啊!

——如今的中国就想摆脱一直给人打工的命运,自己当个小老板,收益自己拿,尽快实现丰衣足食。

中国的思路也很简单明晰:既然美国人是靠金融、军事、科技这三根支柱(还有与此相配合的文化、制度、意识形态等上层建筑)来构筑自身的超然地位的,中国便在这几方面着力,依样画葫芦也就是了。

金融方面:成立亚投行,推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双边本币结算,在英国伦敦设立人民币离岸清算中心,在上海、香港交易所陆续推出人民币黄金、人民币原油、人民币铁矿石等,这些显然是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步伐,以获取核心资源的定价话语权,实质即是将人民币“资本化”,为未来获取国外资本收益布局。

军事方面:航母接连下水,大造军舰,强力推进南海岛礁建设,又推出改革开放以来最大规模的军改,等等,这些整军备武之举,既有战略震慑的宏观考虑,也有保障未来投资安全、交通要道的现实需要,更有为人民币国际信用“赋权”的终极目标。

科技产业方面:科研经费投入逐年攀升,2015年1.4万亿,2016年1.57万亿, 2017年1.76万亿,投入之巨,已仅次于美国。在贸易战中被热炒的“中国制造2025”直指世界制造强国的目标——尽管有人不以为然,嗤之为“口号”,但已足以令西方不安。

文化价值方面:正如十九大报告中所宣示的“为解决人类问题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中国积极将“文化自信”推向世界,不仅“自信”,还要“他信”。美国战略学巨擘布热津斯基在2012年刊行的《战略远见》中也承认:“中国对第三世界的吸引力与日俱增”。中国的发展速度与成就附着着相应的价值观,向境外扩展,不可避免地在空间上对西方意识形态形成一定的挤压。

……

可以说,中国体量的快速增长,使得美国在各个方面都感受到了事实上的压力,这里面既有中国实现“伟大复兴”的强烈主观意愿在鼓舞,也有社会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在驱动。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作为“既得利益者”,美国与西方当然会就此作出评估并寻找因应之道的。

三、美国的思路与反应

中国的继续发展,令既成的权力财富布局与利益分配格局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而美国作为这一秩序的主导者与汲取者,焦虑与紧张也日益增加,使得中美关系也达到了一种“临界点”。

看现今的中美关系,其实没那么复杂,美国人自己说得已经很清楚了。

2018年10月4日,美国副总统彭斯在哈德逊研究所上发表演讲,对中国进行了全方位的批评,引起轩然大波:

虽然我们希望改善与北京的关系,但我们将继续坚定地捍卫我们的安全和我们的经济。本届行政当局将继续采取果断行动,保护美国的利益、美国的就业和美国的安全。

2018年11月7日,保尔森基金会主席、美国第74任财政部长亨利·保尔森在新加坡彭博创新经济论坛上讲话里谈到:

尽管很多人都把对华关系转向归于特朗普政府,我不认同这个看法。当前的趋势很可能会在美国政策制定界长期持续下去。

一个正在形成的共识是,中国不但对美国是个战略挑战,同时中国的崛起已经损害美国利益。美国人越来越相信中国是一个同一级别的竞争者,在推行有敌意的政策,并对美国构成战略挑战。

2018年12月10日,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在接受美国保守派电台访谈节目《休·休伊特秀》采访时表示:

在未来的5年、10年、25年里,仅仅从中国人口数量、财富和内部制度来看,中国是美国在中长期的最大威胁。

从以上随手举出的几例,可以很明显看到美国人对待当下两国关系的着眼点与驱动力:价值体系、意识形态固然重要,但自身的安全、经济无疑是更为优先的考虑,而“利益”则置于一切的核心位置。

美国前总统奥巴马曾一语道破天机。

2010年5月,奥巴马在白宫接受澳大利亚电视采访时,针对中国想要在“用足机遇”之后转变发展方式、让中国人民也过上富裕生活的历史选择,发出了严厉警告:

如果10多亿中国人口也过上与美国和澳大利亚同样的生活,那将是人类的悲剧和灾难,地球根本承受不了。

——中国要参与重新划分存量蛋糕,而且胃口还特别好,这才是对美国利益最根本的触动。

那为什么美国会感到中国要动自己的奶酪呢?

让我们看一下现实。

目前全球约70亿人口,包括美国在内的发达国家共8亿人,如果扣除发达国家贫困人口,加上发展中国家的富裕人群,全球过上舒适生活的人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10亿。

1:7,这就是目前世界存量蛋糕的分配现状。

为什么“中等收入陷阱”的阴影始终笼罩着那些成绩亮眼的发展中国家,挥之难去?

二战结束后,世界经济经历了一段高速增长,多数国家从中获益,少数国家地区甚至抓住机遇,举措得当,一举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得以跻身发达国家俱乐部,一时间,人类对未来的期许顿觉光明无限。

但隐忧也如影随形般蔽日而来。

就世界GDP增速而言,如果以每10年平均增速作为单位计算的话,这几十年的数据是这样的:

很显然,经济增速在持续下降,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做大蛋糕越来越难,从总量上想支撑更多的人享受现代生活将是非常困难的。

再看看二战后挤进发达国家/地区行列的,其实非常集中:亚洲四小龙。

而这几个经济体的特点也相当一致:面积小、体量小、人口少,最大的韩国也不过5000万人,而最小的新加坡只是个微型城市经济体。

从本质上说,二战后经济的增量,其实也只能允许这么点人口“走进现代”。

从这个角度而言,让14亿人摆脱短缺经济,享有现代生活,确是前无古人的伟大理想与事业,毫不夸张。

这一伟大理想当然与世界经济疲软的现状产生了“结构性”矛盾,而更令既得利益者“恐怖”的是,就是在蛋糕就这么大的情况下,中国却在拿走越来越多的份额。

2016年,中国拿走全球石油的15%,全球铁矿石的50%,全球主要大豆出口国出口量的70%。然而现在中国人均肉类消耗量、人均汽车保有量、人均电力消耗分别只是美国的50%、20%、30%。

我们可以想想,如果中国这几项指标要追平美国,是个什么概念?需要多少资源支撑?美国人能坐得住嘛?

在全球范围内,决定一个国家福利水平高低的无非两个因素:“蛋糕”的大小和获得的多少。

当美国发现做大蛋糕越来越困难时,回头全力阻击越来越近的追击者就是最合理、最现实的选择。

戈莫里和鲍莫尔在《全球贸易和国家利益冲突》中阐述了贸易从共赢到冲突的动态变化的逻辑:后发国家在追赶的过程中,随着经济体量越来越大,其与守成大国的贸易关系,将从互惠变为冲突。

在后发国家中,中国的特殊性在于:她太大了!

中国与整个欧洲相当的面积,占世界五分之一的人口,还有着伟大历史记忆的召唤(要不怎么叫“复兴”),加之一日千里的追赶脚步,这简直具备了“合格反对者”的所有条件,怎么能让美国安枕呢?

四、中国的选项

逻辑已经很清楚,在此消彼长的存量博弈思维下,美国对于中国的阻遏是个必选项,这已远远超越了形而上的价值对垒与道德层面,而转为形而下的现实利益争夺。

对此,中国将如何抉择呢?

近年来,无论是领导人的讲话,还是官方的宣言,都多次重复着一句话:“太平洋足够大,容得下中美两国。”

其实这话已经把中国的战略意图表述得很清楚了:中国不想走“赢者通吃”的老路,也无意于一家独大,但在努力做大蛋糕的同时,我们要分享更多的资源、荣誉与利益,我们不搞“阴谋”,搞的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说得更直白些,那就是:在“薅全球羊毛”的顶层设计中,我承认你的优势、尊重你的利益,但好处不能你全占了,我也想分一杯羹,大家有事好商量,但千万别冲动,弄得把锅砸了。

很显然,这对于之前你输我赢、你死我活的大国博弈思维,无疑是个突破。

但关键是,美国人凭什么信你,凭什么让渡你利益?

中国会怎么做?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前面我们提到过,美国之所以能收取美元“铸币税”,表面看是美元的全球储备货币地位,其根源则是美国的政治军事强权。用枪杆子来保证美元的国际信用,这才是真正终极的“刚性兑付”与不必宣扬的公允价值。

中国的整军备武则正是沿着“止戈为武”的传统智慧来部署的。

从经济学的投产比角度而言,贸易交往之所以成为当前国际关系的主要形态,是因为其能以较低成本带给各国利益,但一旦战争成本较之于收益成为一种更为廉价的手段时,便会极可能成为国家的优先选项。

此前,美国及西方之所以对伊拉克、利比亚、叙利亚等断然采取军事手段,就是因为对于这些中小国家,具有压倒性的优势,而战争较之于其他手段,反而成为了一种相对低廉的解决方式。

而俄罗斯拿下克里米亚,从现有的国际法角度而言,毫无疑问是赤裸裸地侵略与吞并,但西方的指责、制裁、军演交加,却没有丝毫真正动武的意图,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俄罗斯的军事威慑?战争是性价比严重倒挂,西方“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中国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以收取国外铸币税,这是动了美国的禁脔,但战争之所以还没有到来,还不是因为中国军队枕戈待旦,作虎蹲深山的养威之势,令美国心存忌惮,降低了战争作为其工具箱中的可选择性。

在军事威慑、为人民币赋权的同时,中国强化军力的另一个现实诉求,便是构筑中国海外通道和资源产地的安全体系。

就拿“一带一路”倡议来讲,就目前中国的战略方向,显然是以陆上“丝绸之路经济带”为主,而以“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为辅。这明显有尽量避开与美国发生正面冲突、迂回发展的战略意图在内。

而陆上穿越的地区许多都是政局动荡、安全堪忧,没有强大的军力,如何能在这些“地震带”中保障自身的资产、资金、人员安全?

其实,这总让我想起长征。

2016年10月的一个夜晚,我走在川西的磨西古镇,起伏的青石路面在昏暗的路灯下发着幽幽的光,逼仄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这令我深切意识到这里的偏僻与孤远。

我总在想,21世纪的今天尚且如此,80年前红军路过此地时,又该是怎样的冷寂与荒芜?而为了避免与强大的对手正面相撞,红军选择了一条如此艰辛之路,最终保存了自己,走向了成功之路。

今天中国走向莽远、动荡的亚洲腹地,是又一次历史感召下的长征吗?而这会让中国走向崛起之路吗?

除了“武备”,中国也在“文攻”。

通过各种接触与对话,中国在向美国传达自身清晰的意图,避免战略误判。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摈弃你输我赢的旧思维”、“中国永远不称霸,永远不搞扩张”等“官宣”,都是中国对世界、尤其是对美国西方的政治承诺,而这些承诺背后,依旧是军事经济实力的支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现在不敢动我,我就利用这个时间窗口全力奔跑。

就中国而言,时间是最好的朋友。

如要拉长时段往前看,如果中国能够避免矛盾的爆发越过临界点、能够大体消化这个矛盾凸显期的话,我们就有可能平安度过这个风急浪高的“历史三峡”,驶入水阔天高的发展新阶段。

以现在政府的表现来看,我觉得可以说是清醒的:

2017年中印“洞朗事件”发生,网上一片喊打喊杀之声,但两国最终以和平方式解决。

2018年10月,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访问中国。此访是时隔七年日本领导人再次访华,是一次“务实之旅”,中日双方就第三方市场合作达成52项协议。

2018年11月,台湾“九合一”选举,民进党惨败,承认“九二共识”重又成为台湾政坛的重要政治口号。

2019年1月9日,第五轮中美贸易谈判尚未结束。特朗普在推特里发出:“Talks with China are going very well!”(“与中国的磋商进行得非常好!”)

……

可以看出,中国正在尽全力稳定局面,避免任何一个战略方向的矛盾激化,以防被民粹裹挟、为“政治正确”所绑架,给自己以更大的战略回旋空间。

如果中国能实现这些目标,重新校准全球利益框架,让包括美国在内的西方渐渐接受自己的逻辑,承认现实,放平心态,那么“和平崛起”将真正有了现实的可能性。

五、写在最后:回归常识

中美博弈,看似纷繁,但实则因果关系清晰可辨,关键是要“去意识形态化”,警惕“泛道德化”,回归常识。

在我看来,常识有这么几点:

首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以前看到发达国家民众每天优哉游哉,滋润得不要不要的,而反观我们,天天累得和狗一样,却只能勉强糊口,苦大仇深。

对此,很自然的解释逻辑便是两种体制的区别,进而上升到优劣高低的价值判断。但剥离道德、感性后,我们会发现此前似乎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没有劳动,就不会有财富产生。人不干活,仅靠体制的运转,最终生成物质,从逻辑上来讲,估计没人能论证得出来。

宋代的司马光曾说过:“天地所生财货百物,止有此数,不在民,则在官。”——一定时期内,社会财富的总量是有限的,不是藏富于民,就是藏富于官。

套用一下当今世界,那就是:天地所生财货百物,止有此数,不在西,则在东。一些发达国家国民之所以活少钱多,和能薅羊毛的全球顶层设计是密不可分的,美国尤其从中分得了最大的利益。

其次,在根本利益面前,不要天真地相信纯粹的道德。

由于历史与现实的原因,西方的价值文明确实达到了人类社会前所未有的高度,这是必须承认的。在很多方面,诸如民主、自由等,也应当成为我们奋斗的目标。但如果将美西作为正义的化身,以为其行为的驱动力仅仅来源于道德,那就是过于理想主义了。

在根本利益面前,国家的“义利观”也会摇摆,而最终利益往往战胜道德。

就拿2018年沙特记者卡舒吉遇害事件来说,公理道义昭然若揭,但特朗普却始终表态含糊、反复,不愿给沙特施加更大的压力,以使得真相澄清——没办法,刚签了125亿美元的军售大单啊!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国家道德是个相当脆弱的存在。

再者,中国不能把梦想寄托于美国。

原因很简单,上文说过,没那么多资源财富。

比如特朗普政府对于移民的限制日趋严苛,其移民政策的内在核心就是:能为美国做贡献的移民,欢迎;可能损害美国利益的,审查得越严格越好。

归纳为一句话就是:要靠美国“养活”,就别来了!

另外,2017年6月,美国海外属地波多黎各举行公投,投票结果以压倒性的优势要求成为美国的第51个州,但美国对此不屑一顾,直接“冷处理”。

原因无它,波多黎各一旦“立州”,美国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笔买卖划不来。

山水相连、近在咫尺的“同类”尚且顾不上,美国哪里还能豁达到让万水千山外的14亿“异类”有福同享——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末了,让我们重回开头的话题。

贸易战烽烟一起,中国备受美国指责,“强制技术转让”、“偷盗先进技术”、“保护知识产权不力”,等等,不绝于耳。而国内有些人也义愤填膺地自残式反思,觉得中国确实利用了不公平的手段。

其实,这些指责不是今天才有的,为何近来音量陡然升高?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贾格迪什·巴格沃蒂的观点是对此最好的回答:美国并不是不在意贸易规则的不对称,而是不在意比自己弱很多的贸易对手。

现在主流的国际游戏规则,都是由既得利益者的强国制定的,必然以保障其利益最大化为目的。后发国家要突破现有利益格局,实现超越,如果老老实实按人家的套路来玩,你能有出头之日?

无论您有多忙,请花1秒钟时间把它放到你的圈子里!可能您的朋友也需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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