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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闲生:台湾的第三股势力|2022-11-08

作为当下台湾岛内关键的“白色力量”,民众党和柯文哲登上政治舞台其实是一个偶然事件。
具体来说,这个偶然事件是2014年的台北市长选举。
从1994年台湾首次放开台北、高雄市长选举开始,民进党只赢了《决胜台北,1994》这一届,即派出当时的“超新星”陈水扁,在泛蓝分裂的情况下惊险取胜。
自1998年丢掉台北市长算起,民进党连续四次台北市长选战均败于国民党之手,其中马英九做了两届、郝龙斌(郝伯村之子)做了两届。
换言之,台北市是个蓝大于绿的盘子,类似高雄绿大于蓝一样。
按照岛内政治传统,每次县市长选举之前,国民党和民进党都会仔细评估每个县市的基本盘情况,然后选择性派出候选人并投入竞选资源。
稳拿哪几个、舍弃哪几个、重点争哪几个、选前便能评估个八九不离十。
这期间一旦出现重要县市逆风翻盘的局,会迅速登上岛媒头条,成为津津乐道的谈资。
比如2018年的高雄市长选举,为什么韩国瑜胜选引起了巨大轰动呢,因为韩在国民党党内的评估中并不是什么“强棒选手”,去高雄原本有点“充数”的感觉;怎料选战打着打着声势壮了起来,竟然翻盘拿下民进党大本营,堪称神迹。
话题回到台北。
由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利和选民基本盘限制,使得民进党内有民望的明星政治人物大都不愿意去选台北市长,他们更愿意去高雄、台南这些城市玩“easy模式”。
选举这件事情非常微妙,一旦出征失利往往会消耗自己的“政治IP”,需要再经过很长时间才能重新聚集起政治能量;因此有咖位的政治人物不会轻易去冲一场选举,要谋定而后动。
某些已知必输的选举,为了保护政治明星的IP,所在党派会尽量用炮灰去填;或者表演一出戏,用征召的方式请政治明星出山,从而把败选带来的IP消耗降到最低。
这样大家便理解为什么2016年大选时朱立伦(时任国民党党主席、新北市长)扭扭捏捏不肯应战了。
北大党委书记朱善璐会见中国国民党主席朱立伦,2015年5月;朱立伦在台大任教期间曾担任过北京大学客座教授,1995年一度到北大光华管理学院交流。
赢面小的城市大咖们不愿意出来选,2014年台北市长提名时民进党内也遇到了同样的难题。
于是在候选人提名阶段,民进党思索再三决定打一张鬼牌——礼让无党籍候选人柯文哲。
即民进党自身不推出候选人,转而支持色彩没那么“绿”的中间亲绿人士柯文哲出战。
柯文哲1959年出生,1977年毕业于新竹中学,1979年进入台大医学系学习,曾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绩通过医师考试。
中年时代他长期供职于台大医院,新千年以来多次赴大陆做学术交流,2013年还到访过延安。
作为知名医生,柯很早就表现出了参与政治的意向。
1994年台北市长选举中,柯文哲出任陈水扁医学界后援会干部。
2000年大选期间,柯再次担任陈水扁竞选团队台大医院后援会召集人。
2012年大选中,柯又力挺蔡英文,不仅为蔡的竞选团队组织募款,还担任“小英之友会”的常任理事。
这一时期柯频频高调批判国民党,表示自己与民进党有着共同战略目标——“台湾人要做台湾这片土地的主人”。
从上面的故事线中大家不难发现,柯文哲是一个由民进党挖掘出来的绿色政治人物,因此才有了“礼让”一说。
最终,凭借着多方努力,柯文哲在2014年台北市长选举中以57%的高票大胜国民党籍官二代连胜文(连战之子),成功攻陷了蓝营票仓。
熟悉台湾政治生态的朋友都清楚,台北市长在岛内的地位极高,大致算个三、四把手;再加上柯本人语不惊人死不休,经常占据媒体头条,于是渐渐成为岛内政坛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2019年,柯文哲正式“开山立派”,自创台湾民众党。
在2020年的台湾“立法院”选举中,民众党拿下了5个席次,仅次于民进党的61席和国民党的38席,取代宋楚瑜的亲民党成为第三大党。
首次上阵便能有如此表现,非常不易。
当下进行中的台湾县市长选举中,民众党候选人在新竹、台北两市均有不俗的表现——新竹处于微弱领先地位,台北处于三足鼎立状态。
按道理讲柯文哲的色彩为中间到浅绿,他应该与民进党合作挤压国民党才是。
不过政治有时候很奇妙,柯为了开辟属于自己版图的群众基础,逐步将目标群体锁定在了厌恶蓝绿恶斗以及“和中”的这群人身上。
回顾柯文哲近几年来的动作,向大陆示好的意味很浓厚。
2020年6月,柯文哲以民众党党主席的身份到金门参加民众党服务处揭牌典礼,公开表示“盖好金厦大桥金门的问题就解决了一半”。
金厦大桥是2019年大陆推出的方案构想,台当局立即予以反对,而柯文哲竟然表示支持,一度被绿媒批评为“民众党沦为共产党在台支部”。
2022年两岸关系大幅度倒退之际,柯文哲在蓝绿共同的批评声中依然线上召开台北-上海双城论坛,颇有要争夺国民党擅长稳固两岸关系这一政治光谱的含义。
说来也是柯文哲运气好。
台北-上海双城论坛本为马英九时代两岸交流的一个项目,因2016年蔡英文执政后不承认“九二共识”,大陆与台湾高层交流中断,使得该论坛实际上成了两岸最高级别的对话管道。
会上,仅仅作为台北市长的柯文哲聊起了不少地区领导人才能涉及的话题,比如:大陆军机绕台、台湾参加世界卫生大会(WHA)受阻等,俨然已有2024候选人发表两岸关系论述的架势。
上海方面的领导同志则非常恪守分际,仅表示柯文哲提到的问题过去都获得良好解决,再次证明两岸交流离不开共同的政治基础;至于说具体问题,那自然不是地方政府可以回复的。
在岛内政治人物中,柯是比较大胆、比较有魄力的一个;当然也是因为民众党夹缝中求生存,不突破条条框框根本难以为继。
就以2022年的“双城论坛”为例,来自民进党的攻击不用解释了,连国民党籍前台北市长郝龙斌都出来很批柯文哲,称双城论坛如今充满选举考量与算计,柯文哲施政宣示大于实质。
郝龙斌还讽刺道:人说苛政猛于虎,如今却变成“柯政蒙与唬”(指柯文哲光靠蒙骗和忽悠)。
部分观察人士一针见血地指出:北京影响台湾政治是早晚的事,近期大陆还不至于放弃国民党,但未来可能会逐步释放利多给民众党;这样一方面统战了更多的岛内政治力量,另一方面也可以给国民党施加压力——不再是没你不行哟。
根据外界评估,柯文哲如果单独参选2024年台湾地区领导人,大致能有个十几到二十几的支持度。
这样的基础虽然难以当选,但却足以成为决定胜负的第三股力量。
正因如此,柯文哲一直在向外“兜售”自己:一会儿示好国民党,表示要搞“蓝白合”;一会儿示好郭台铭,想借助郭的影响力和财力来帮助民众党选“立法委员”;甚至一会儿传出拉拢韩国瑜或侯友宜搭档的消息。
无论是以上哪种情况,都很有可能掀起滔天巨浪。
比如侯友宜,虽然他现在是国民党籍新北市长,可一旦朱立伦在内部做掉他,不给其2024提名,侯届时的立场将非常难以预测。
而以侯友宜+柯文哲的实力,足以与民进党/国民党候选人一较高下。
还有一个多月,柯文哲八年的台北市长生涯便将告一段落。
据他本人透露,卸任市长之后“要回窑洞”(指回台大医院报到),重新排班上课一段时间,然后在明年2月向台大医院办退休,全职备战2024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
可以预料,随着2023年春柯文哲打响第一枪,台湾或提前进入大选时间,用长达一年半的跨度来慢慢拉开这场悬念丛生的压轴戏。
这将是近三十年来台湾最关键的一场选举,两岸论述会成为绕不开的核心话题,北京和华盛顿也均存在施加影响的可能性。
套用2000年3月15日的那句话——“台湾人民面临着紧急的历史时刻,何去何从,切莫一时冲动, 以免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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