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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闲声:西北边境往事|2022-11-16

从新疆自治区最北端的阿勒泰山沿边境线向南,依次是阿勒泰地区、塔城地区、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和伊犁哈萨克自治州。


其中,阿勒泰和塔城又名义上归属在伊犁自治州行政区划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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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阿勒泰地区阿勒泰山的喀纳斯湖


早些年间网友们争论全国各地的行政编制时,伊犁自治州曾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部分朋友认为它是副省级自治州。


这不仅因为其一把手常常高配,而且伊犁自治州还下辖塔城、阿勒泰两个地市级地区,是全国唯一一个既辖地区、又辖县市的自治州。


不过另外一部分朋友判断它并不是副省级编制。


按照《副部级大学》一篇中的逻辑,伊犁自治州各级框架并没有整体高配副省级(有的级别上做了高配,大部分没有),与包括五个计划单列市在内的15个副省级城市存在本质不同。


更何况伊犁自治州对塔城、阿勒泰两个地区的管辖仅仅在行政区划意义上,实际并没有直接人事隶属关系,三者是平行受自治区政府委派的。


其实之所以半个多世纪以来伊犁、塔城、阿勒泰三个地区维持着这种特殊关系,跟苏联和历史渊源有很大关系。


1944~1949年间,这三个地区曾经是非常特殊的存在;而随着解放战争胜利,他们一起投入了新中国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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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犁自治州首府伊宁市(县级市)


时间回到1969年。


东北边境往事》一篇里介绍过中苏双方在乌苏里江珍宝岛上的激烈冲突,由于局面上败给了中国,克里姆林宫十分震怒,思考着如何报复。


在当时的苏联高层中,部长会议主席(总理)柯西金和主管意识形态的“灰衣主教”苏斯洛夫强调要对华接触、和缓关系,避免把中国逼上梁山。


苏联军方代表、国防部长格列奇科元帅则坚决主张以军事手段打击中国。


格列奇科是1967年之后苏联军方的第一号人物,二战期间的集团军司令,战功卓著;六十年代他还曾任华约联合武装部队总司令,是令西方非常胆寒的人物。


尽管军方态度坚决,但在政府(柯西金)和意识形态部门(苏斯洛夫)的双重压力下,勃列日涅夫最终还是同意首先与中国进行接触。


格列奇科非常不屑,他断言称:


“中国人只有实际上感到最可怕的威胁,才会坐到谈判桌前来。”


别说,还真一语成谶。


苏方通过秘密渠道联络了北京一番,中方却始终未对其提出的直接会晤议题给予积极反馈。


这下子军方的态度占了上峰,勃列日涅夫最终批准了报复行动。


而苏联国防部一众高参们经过精心策划选择的冲突发起点,便是中方交通不便、鞭长莫及的西段边界地区——伊犁到塔城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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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8月13日上午8时,中国塔城地区下属裕民县的三支巡逻队共90余人按照既定巡逻路线开始巡逻;由于当时中苏边境局势已十分紧张,此次巡逻出动人数是正常情况的三倍。


正当我军一支巡逻队正常执行巡逻任务的时候,争议区突然冒出了300余名苏军,双方爆发激战。


我边防战士依仗地形据守五个多小时,因增援军队未能赶到且缺乏重武器支援,最终大部阵亡。


铁列克提争议地区遂被苏联控制。


直到1999年11月时任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访问北京,铁列克提地区的主权问题才得到解决。


双方边境条约明确规定,当年的冲突地带划归中国。


再后来,新疆军区把当年我边防军英勇作战的无名高地,命名为“忠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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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城市风光。图片来自公众号小壹说新疆,侵删


从伊犁往南走路过阿克苏,接下来就到了中国版图上最西端的一个城市群——喀什地区。


从乌鲁木齐乘坐“T字头”的火车到这里,需要花费18个小时的时间。


喀什地区为新疆下属的地级行政区,下辖1个县级市和11个县,其中县级市喀什市为地区政府驻地。


地区是目前国内已十分少见的一种行政区划,党委一把手称地委书记,政府一把手称行政公署专员(相当于地级市市长)。


历史上,喀什曾经是古回鹘的都城,这里三面环山,一面敞开;北有天山南脉横卧,西有帕米尔高原耸立,南部是喀喇昆仑山,东部为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数个世纪以来,它一直是南疆第一大城市和天山以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交通和军事中心。


今天,以喀什为中心的整个喀什地区有近400万人口,坐落着大大小小若干座城市。


这里同时也是南疆军区指挥所、轻型机械化步兵某师和新疆军区特战旅的驻地,为西部战区军事重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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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什地区卫星图。从卫星图可以看出,喀什地区坐落的绿洲由喀喇昆仑山脉北侧的若干个冲积扇组成,是塔克拉玛干沙漠西端的一片大型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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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什市中心,目前已拥有南疆地区首座万达广场


从喀什往西南方向走几十公里,雄伟的喀喇昆仑山脉便矗立在眼前。


喀喇昆仑山脉拥有8000米以上高峰4座,7000米以上高峰上百座,是地球上最令人敬畏的山地景观之一。


山脉绵延数千公里,呈西北—东南走向,平均海拔在6000米以上,很多高山至今都没有名字。


翻过喀喇昆仑山脉,便是印度河上游肥沃的平原。


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旁遮普省重镇拉瓦尔品第和巴国第二大城市拉合尔均坐落于此——这片平原是巴国国土的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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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星图右上角是我国喀什地区(深绿色片区),左下角是坐落在印度河上游的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中间便是“天堑”喀喇昆仑山脉


1963年,《中巴边界协定》在北京签订。


中国签字代表为外交部长陈毅,巴基斯坦签字代表为外交部长佐勒菲卡尔·阿里·布托。


在协议里,中国将实际控制的棍杂河谷小镇坎巨提划归巴控克什米尔,巴基斯坦则把整个5800平方公里的喀喇昆仑走廊区域移交中国。


印度方面一直不承认中巴签署的该协议,时至今日仍持续宣称拥有喀喇昆仑走廊地区的主权。


1965年印巴战争即将结束之际,巴基斯坦总统顾问法鲁克访问北京,周总理与其两次会谈,最终同意了巴方修建喀喇昆仑公路的请求。


同年11月,新疆军区派出一批勘察人员,对水布浪沟到红其拉甫达坂、罗布盖孜到明铁盖达坂进行了详细勘察。


1966年3月,中巴两国政府代表团在北京举行会谈,签订了《关于修筑喀喇昆仑公路的协定》。


协定中规定:中巴公路以红其拉甫达坂为界,红其拉甫达坂以南由巴基斯坦修建,红其拉甫达坂以北由中国修建。


协议签订后,中国立即成立了工程指挥部,负责设计、施工、验收等全部工作;组长是新疆军区副司令员张希钦,副组长是新疆自治区副主席田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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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斜线区域为喀喇昆仑走廊,绿色区域是巴控克什米尔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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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喇昆仑公路


历经整整十三年的施工,喀喇昆仑公路于1979年正式宣告建成,1986年5月开始对外开放。


整条公路共有主桥24座,小型桥梁70座,涵洞1700个,建设中使用了8000吨炸药,8万吨水泥,运送土石3000万立方米。


项目后期由于巴方进度缓慢,中方施工队越过红其拉甫向南继续修路;中方建设路段的最南端为塔科特大桥,在2004年8月更名为“友谊桥”。


这条全长1032公里的公路,北起中国新疆喀什,南至巴基斯坦北部城市塔科特,然后向南直达伊斯兰堡。


在修建公路的过程中,中巴双方共近700人献出了生命,相当于每公里公路是用一条人命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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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巴友谊桥


喀什是中国西部的交通要冲,已建成的中巴公路、在建的中吉乌铁路,都以它作为中方起始站。


不过喀什的交通意义不仅在对外,对内,它也是新疆联通西藏的枢纽。


其中,叶城县是喀什地区最南端的一个县,沿着漫长的南疆公路到达叶城后,前方便是号称“死亡和魔鬼之路”的219国道新藏线。


从这里出发,顺利的话,大约行车四天四夜可以进入冈底斯山脉。


在群山环绕中有一个宁静的湖泊——班公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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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公湖,藏语意为“长脖子的天鹅”。班公湖面积604平方公里(1/4个太湖),目前中国控制约2/3。该照片拍摄于夏天,实际上班公湖每年结冰期长达六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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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公湖形势图。图中粉色线为目前实际控制线,红色线为印度单方面声索线。两条线之间的区域即1962年我军收复的失地
 
班公湖扼守新藏公路要冲。


军迷朋友们一般都清楚,班公湖所在的阿里地区虽然在行政上属西藏,但在军事上归新疆军区下属的南疆军区(正军级单位)管辖。


因为这里离拉萨实在太过遥远了。


更何况拉萨本身都难以作为驻军的大后方,还需要靠来自四川的补给(川藏铁路预计2026年通车)。


作为中印对峙的最前线,班公湖和加勒万河谷一样,都曾是1962年中印战争的古战场。   


话说1962年的中国内外交困,在这种形势下,印军驻克什米尔列城的114旅越境侵湖,设点布防,态势咄咄逼人。


列城是印度在克什米尔地区驻军的大本营,2020年间屡屡越境挑衅的印军14军的军部即位于此地。


尽管当时以尼赫鲁为首的印度政府摆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但在当年十月下旬的反击作战中,解放军仅用两天时间即肃清了班公湖北面的印军据点。


随后,南疆军区部队挥师南下阿里地区,大破印军,使得新德里“朝野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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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勒万河谷地区卫星图。加勒万河谷南方约100公里处为中印双方对峙的班公湖,班公湖南岸的日土县城即为我新疆军区某边防团驻地,图中下方的典角村为该片区我方唯一的边境村。


边境战争结束后,我南疆军区一个边防团开始常驻在班公湖南岸十公里处的日土县城,一代又一代的戍边战士将最美好的年华留在了这片雪域高原。


日土县是阿里地区最北边的一个县,与新疆接壤。


这个县的面积达到惊人的八万平方公里,在广袤的土地上,仅有四乡一镇(该镇即为县驻地),全县人口不足一万(2010年数据)。


1951年7月,新疆军区独立骑兵师一团一营营长贺景福率部抵达日土,清剿土匪,正式将这里纳入国家行政管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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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阿里地区日土县城,摄于2003年


驻扎日土的边防团不但是一支陆战劲旅,还配备有一支闻名于世的班公湖水上中队。    


早在1962年,解放军便从东海舰队抽调了一支整建制的舰艇分队调往班公湖。


后来,这支驰骋班公湖的水上中队被战士们亲切地称为“西海舰队”。
 
西海舰队经过几代升级,如今装备有22艘先进的928B/C/D型高速巡逻艇;这种为班公湖定制的巡逻艇每艘乘员8~10人,最高航速为70公里/时,配备有多挺12.7mm重机枪。


与之针锋相对的,对岸印军也装备了17艘美制的巡逻艇。


在这里,中印两军巡逻艇湖上竞逐的场面时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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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公湖上的“西海舰队”


值得一提的是,班公湖也曾是印度著名电影《三傻大闹宝莱坞》片尾的取景地。


看过电影的朋友想必都有印象,男主兰彻从印度理工学院毕业后,来到一个边远的山区当小学老师,推行素质教育。


兰彻隐居的山区就是拉达克。


它是印控克什米尔的一部分,与中国阿克塞钦地区接壤,而片尾男女主相聚的取景地,就是班公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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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傻》电影的结尾,取景在印度一侧的班公湖


沿着南下的新藏线路过班公湖和日土县城,再向前走一百多公里,便到了阿里地区的首府——狮泉河镇。


这里是新藏公路上K1058公里处的重要驿站。


1966年,阿里地区党政机关从昆莎乡迁到狮泉河;刚建城时,狮泉河只有几百名常住人口。


之后的几十年里,狮泉河渐渐成了这片荒凉高原的中心城市。


说来有意思,狮泉河镇不仅是噶尔县人民政府的驻地镇,也是阿里地区行政公署的驻地镇。


镇驻地,县驻地,地区驻地,三者合一,这在中国的行政区划中想必是极为罕见的。


狮泉河镇如今有五万多人口,占了整个阿里地区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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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泉河镇河水穿城而过,是游客到阿里地区旅游的集散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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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角村村貌,这里居住有约150人。不远处的山上布满了印军的哨所和碉堡,图中两山间的山谷即阿里地区通往克什米尔的交通要道


狮泉河镇驻地西北约八十公里处有一个著名的行政村——典角。


2020年5月份的《中国国家地理》杂志曾用很长的篇幅来介绍这个村。   


作为驻守国门、宣誓主权的重要象征性居民区,2018年由政府出资,为当地居民修建了二层别墅式新房。


在典角村西北方600米处,隔着狮泉河支流典角曲,就是印度非法占领我国领土后所建的村庄巴里加斯。


巴里加斯背靠的那座山包上有大量印军修建的碉堡,枪口赫然对着典角村。
    
值得一提的是,狮泉河在流经典角村后拐了个弯,切穿拉达克山进入了克什米尔地区。


之后它拥有了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印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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