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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致真:原子弹“诞生”始末:以责任、理性和良知的名义|2019-04-01

1946年7月1日《时代》封面的爱因斯坦。图片来源:timecoverstore

 

1946年7月1日,爱因斯坦的头像在巨大蘑菇云映衬下,登上《时代周刊》杂志的封面。

 

编辑钱伯斯写道,爱因斯坦成为“原子弹之父”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他的E=MC2质能转换公式为原子弹奠定了理论基础,其二是他启动了美国对原子弹的研究。

 

作为一个终生的和平主义者,原子弹的光环和蘑菇云的桂冠,是很难让爱因斯坦引以为荣的。

 

事实上,爱因斯坦对原子物理造诣不深,也没有参与原子弹的制造,但他在推动原子弹“立项”的游说中,确实发挥了关键和核心作用。

 

1938年1月,犹太裔匈牙利物理学家西拉德为逃避纳粹迫害而辗转来到美国,成为哥伦比亚大学访问学者。他在1933年便萌生了重元素链式反应的设想。

 

当哈恩、梅特纳1938年12月发现了铀核裂变后,西拉德便敏锐意识到核武器将“应劫而生”,必须防止纳粹政权抢先制造出原子弹毁灭人类。

 

而最有效的行动,是阻止德国从铀矿石的最大产地比属刚果获得原料。但谁又能向比利时当权者发出警示呢?

 

“人托人,脸托脸”,西拉德想到了爱因斯坦。

 

早在20世纪20年代,爱因斯坦便和西拉德有师生之谊,还共同发明了“无运动部件冰箱”。

 

爱因斯坦1929年10月访问比利时皇室,曾和皇后伊丽莎白建立友谊并保持书信来往,而伊丽莎白的长子正是当今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三世。

 

1939年7月16日,西拉德乘坐魏格纳的汽车,前往爱因斯坦度假的长岛海滨。

 

行前他从普林斯顿高级研究院了解到爱因斯坦的住处,但来到皮克尼克湾打听后,却发现无人知道“莫尔博士小屋”。西拉德试着询问路边一个小男孩是否听说爱因斯坦,这下才找到了向导。

 

当爱因斯坦听完西拉德讲述链式反应后,惊讶地说,“我可压根没想到这些”。

 

因感到事态严重,他们三人反复斟酌,最终决定先通过美国国务院写信给比利时驻美大使。由爱因斯坦用德文起草,魏格纳翻成英文交秘书打印。

 

适逢其时,西拉德通过朋友认识了华尔街金融家萨克斯,他是总统罗斯福的私人朋友和顾问。萨克斯建议由爱因斯坦直接写信给罗斯福,并自告奋勇亲手递交。

 

西拉德喜出望外,上达天听,抢占先机,这也正合几位科学家的初心。

 

7月30日,西拉德再次会见爱因斯坦,由于魏格纳到佛罗里达度假,便请泰勒开车。这位日后的“氢弹之父”后来笑言“我是以西拉德车夫的身份走进历史的”。

 

西拉德拿出和萨克斯共同草拟的初稿,爱因斯坦正襟危坐,用德语口授,泰勒握笔在侧随时记录,一封改变世界的信就此初具雏形。

 

回家后,西拉德整理成2个版本,一个45行,一个25行,寄给爱因斯坦定夺。爱因斯坦最终选定较长的版本。并在两份文稿上都签了名,时间是1939年8月2日。

 

1939年7月30日,爱因斯坦在长岛别墅和西拉德商定给罗斯福总统的信。图片来源:scnews.info

 

1939年9月1日德军进攻波兰,二战正式爆发。

 

西拉德忧心如焚,为了保险起见,又打算请首位飞越大西洋的“国家英雄”林德伯格出面帮忙。

 

爱因斯坦几年前曾在纽约和林德伯格有过交往。西拉德致函林德伯格请求会面,并附上爱因斯坦的介绍信,但却没有回音。

 

9月13日再次写信催问,但两天后便在广播上听到林德伯格鼓吹“孤立主义”的论调,并得知他一年前就接受了戈林代表希特勒颁发的“德国雄鹰十字勋章”。

 

西拉德写信给爱因斯坦说,“林德伯格不是我们的人”。

 

在这种情形下,递交罗斯福总统的信,只能赌在萨克斯身上了。西拉德给了萨克斯10天时间为最后期限。

 

10月11日,萨克斯终于走进了罗斯福的白宫椭圆办公室。

 

没有寒暄,更害怕把信留下后会淹没在大堆文牍中,萨克斯站在罗斯福办公桌前大声朗读了爱因斯坦信中的片段,“船上装一颗这样的炸弹就足以毁灭一个港口和周边地区,空中投放威力更大”“德国占领下的捷克斯洛伐克已经禁止铀矿出口,威廉皇帝学院已经开始研究,美国应该加快行动”。

 

西拉德声情并茂,但效果并不理想。罗斯福表示有兴趣,却认为政府干预为时尚早。

 

眼看希望成空,萨克斯情急之下向罗斯福提出次日共进早餐并获得同意。

 

住在距离白宫两个街区的卡尔顿旅馆,萨克斯一夜无眠,在附近公园里“搔首踯躅,屈指徘徊”,紧张思考着该如何抓住千金一刻的早餐时光……

 

到了早晨,当罗斯福坐着轮椅来到餐桌旁时,萨克斯讲了一个故事,“拿破仑拒绝美国发明家富尔顿关于组建蒸汽船海军的提议,英国因此而得救。如果拿破仑更有想象力和谦卑感,19世纪的历史将会重写”。

 

罗斯福总统沉默良久,吩咐仆人拿来一瓶拿破仑年代法国白兰地酒,和萨克斯干杯。罗斯福说,“你将看到纳粹不会把我们炸飞”,并吩咐秘书埃德温,“这需要行动”。

 

1939年10月19日,罗斯福总统回信给爱因斯坦,表示“我已经召集了一个由标准局局长和陆军、海军选派代表组成的委员会,全力以赴考察你关于铀元素建议的可行性”。

 

空前规模的曼哈顿工程从此拉开序幕。

 

西拉德在看到二战胜负已定时,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使用原子弹。

 

1945年3月他又去拜访爱因斯坦,再次为新的共同忧虑而决定写信给罗斯福,请求决策层听取科学家意见。

 

但两位“系铃人”自以为有“解铃”的能力,却未免太天真幼稚了。何况爱因斯坦的信到达总统办公桌上时,罗斯福已经去世,阅读者换成了新就任的总统杜鲁门。

 

把原子弹“销售”给美国的3个人:爱因斯坦、萨克斯、西拉德。图片来源:The Atomic Future

1945年8月6日,美军在日本广岛投下原子弹“小男孩”,8月9日在长崎投下原子弹“胖子”。

 

杜鲁门8月6日发表声明说:“我们花了20亿美元进行了历史上最伟大的科学赌博并赢得胜利。”

 

1949年,西拉德写下短篇小说《我以战犯的名义受审》,再次申述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1947年3月爱因斯坦对《新闻周刊杂志》表示,“当初如果知道德国造不出原子弹,我连一个指头都不会动”。

 

晚年他和化学家鲍林谈话时更明确地说:“我今生最重大的错误之一,是签署了给罗斯福总统的信,建议他制造原子弹。”

 

曼哈顿工程无疑是一项大科学工程,由科学家发起,集中全美国最优秀的科学家,应用最新科学原理和技术而取得的成功。它深刻改变了战争与和平的形态,影响了人类的前途和命运。

 

至于在纳粹有可能领先的形势下,原子弹到底该不该制造;在日本发出“一亿玉碎”的叫嚣时,原子弹到底该不该使用,让历史学家继续辩论吧。

 

目前全球的基本共识是,最终全面禁止和彻底销毁核武器。

 

但“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这位“死神”当初是科学家以责任、理性和良知的名义,千方百计邀请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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