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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风:美国能成功打造芯片美元吗?|2023-04-17

上一期内容我们谈到了台积电面临进退两难的问题,其实不只是台积电,韩国的三星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在美国投资设厂现在是进退两难,要拿补贴,或是放弃美国政府的补贴。

芯片是否能够如同石油美元一般?
有网友问,美国是否会把石油美元转向芯片美元?这个问题的背景是因为最近这一个月,全球去美元化的风潮如火如荼,尤其是在美西方国家之外,所以就有网友问,既然去美元化的风潮正盛,美国会不会转而导向芯片美元?只要美国能够成功地导引到芯片美元,美元霸权仍然可以持续,美元仍然是世界货币。
所谓的芯片美元,其实我们在2021年的时候就谈论过了,要解开这个问题,我们的说法是:是,但也不是。
我们说是的原因,是因为芯片是许多现代工业产品的基本元件(零部件),芯片具备广大使用的普遍性基础,而美国在全球芯片产业有强大的基础,拥有最多的专利和技术。

不是的原因是,石油是属于大宗商品,每一个国家都需要石油,会用到石油,这是基本能源之一,1974年,沙特阿拉伯和美国签订了协议,沙特的石油出口会以美元作为结算货币,随后,许多阿拉伯产油国家跟从沙特的脚步,也是以美元作为石油交易的结算货币,石油美元因而诞生。

同石油美元比较,芯片美元会面临几个主要议题。
第一,属性问题。
石油属于大宗商品,是能源资源,而芯片是技术属性,属于高科技领域,其本身是许多商业产品的零部件,运用在许多的领域,可以应用在手机,计算机,家电产品,音响,汽车等,应用非常广泛,所以,芯片主要是在应用上,这与石油是大宗商品的属性不同,
第二,美国芯片生产的全球占比问题。
美国芯片生产在全球的占比不高,只有12%,然而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的石油产量,在全球的占比大约40%,当然,由于台积电与三星在全球的晶圆制造份额很高,如果算进台湾与韩国的芯片制造份额,美国能够掌控的全球芯片制造比例就很高了。
第三,稀缺性问题。
石油是天然能源资源,在全球有固定的蕴藏量, 没有石油蕴藏的国家,必须要向产油国购买。
而芯片是技术,虽然说芯片的技术门槛很高,但只要拥有相关的技术,例如生产制造与设计,就可以生产出芯片。
我们假设,美国掌控了全球芯片生产的主要部分,但只要中国能够突破美国的芯片封锁,美国就不具备芯片的独占性,也就不能够掌控芯片贸易的货币结算。
这一点是所谓的芯片美元与石油美元,最为不同的地方,关键就是在技术。

正是因为如此,美国相当清楚其中的关键,所以,自从拜登上任以来,美国又是召开全球芯片峰会,又要打造芯片四方联盟,还通过了《芯片与科学法案》,目的就是要在美国境内打造一条完整的芯片供应链。

美国芯片产业已经具备了良好的芯片设计能力,包括中央处理器(CPU)、绘图处理器(GPU)、FPGA、AI芯片,以及各式功能的芯片,美国在这些领域往往是全球第一。
另一方面,美国也拥有许多的相关专利,这时候再囊括全球主要的晶圆制造厂商台积电和三星,让他们在美国境内设厂,美国就有能力打造完整的芯片产业链,除了芯片等硬件领域,美国还拥有许多的应用软件与操作系统,从综合指标来看,美国仍然掌控着优势。
科技优势比芯片美元更恰当
不过,我们宁可把美国在“目前”的优势,看成是美国在科技领域上的优势,而不是芯片美元,这就是为什么美国从特朗普时期以来,限制各国使用华为的通讯设备,又对华为芯片封锁,中国科技制裁,目的就是要打压中国的科技发展,美国想要确保,在全球科技领域的领先地位。
如果美国一直能够保持在科技上的优势,美国很有可能会继续稳坐全球第一大经济体的宝座,也因此能够保持在军事上的优势,美国就可以坐稳全球霸主的地位,这是美方的盘算。
因此,不管是在芯片领域,电动汽车电池,人工智能,网络科技,大数据,通信技术,云计算,及量子计算等,美国都想要保持全球领先地位,掌握着科技优势,并且想要在这些领域压制中国的发展。
只要美国全然掌握这些优势,就算现在去美元化的风潮已经兴起,石油美元出现松动的情形,美元的世界货币地位仍然可以维持一段相当长的时期。

因此,我们宁可把芯片美元的说法,改为美国在科技领域上的竞争力,与掌控力。

只是很不幸的,美国在这些领域都遇到中国强烈的竞争,或是中国掌握着相关的尖端技术,只有在芯片领域美国掌握绝对的优势。
我们分别来看,就可以明白美国现在所处的险境。
一,在5G通讯领域,中国领先美国。
二,在电动汽车电池上,中国企业已经处于全球领先地位,也因此,中国的电动汽车产业也领先全球,就是为什么特斯拉?这几个月来持续降价的原因,尤其是在中国市场持续降价,因为特斯拉面临中国电动汽车厂商强劲的竞争。
三,在云计算方面,美国的确是全球第一,但中国处于老二的位置,中国的云计算能力,同美国处于同一个位阶。
四,在网络科技方面也是如此,美国第一,中国第二。
五,在大数据方面,中国并不落后于美国,中国人多,数据多,什么样的大数据没有呢?举凡交通、人口、医疗、消费行为等都有,在大数据的应用方面,中国的机会比美国好。
六,在量子通信方面中国领先,在量子计算机方面,很难说美国一定处于领先的地位,可以确定的是,中美两国在量子计算机领域,领先全球。
七,在人工智能领域,美国第一,中国第二,尤其是美国搞出了ChatGPT,似乎稳稳占据了人工智能的龙头地位,不过,美国的确很担心,中国在人工智能方面追赶美国,也因此,拜登政府于去年,对英伟达与AMD的GPU,祭出了出口中国的限制令,限制高阶GPU出口中国。
从这里我们再一次地清楚地看到,在这几项前沿科技领域,美国也只有在芯片领域上,对中国具有比较大的优势,而美国还在努力扩大,在芯片领域方面对中国的优势,因此才不断地加码,目的就是要保住对中国的领先。

对美国来说,重点不是在于,是否能够找到石油美元的替代品,例如芯片美元,而是要保持在科技领域的领先,从刚刚说的那六大项,我们看到了,美国理解自身所面临的危机,因此,美国想要保持在这些领域上的优势。
问题是,美国所设想的,并不是要加强自己的优势,而是把心思放在打击对手——中国,于是就引起了地缘政治的动荡,也把许多的国家牵扯进来,这是很不幸的地方。
真正的议题是中美科技竞争,从科技竞争,引导到经济总量的比拼,再从经济总量的比拼,点燃中美两国在国力上的较量。
重点是,美国如此想方设法地打压中国在科技上的发展,能够成功吗?我们今天先说一点,剩余的部分以后再谈。
如果美国真的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在科技上持续领先中国,美国就不会想方设法把盟国牵扯进来,要求盟国站在美国同一阵线,对中国进行科技封锁。
接下来还有2个议题,美国最终能不能成功在自己国内,打造一条完整的半导体产业链?机率有多高?这是网友昨天提出的问题?
另外一个议题是,如果美国能够成功打造完整的半导体产业链,是否能够长久维持?是不是有竞争力?
第二阶段
美国最终能不能成功打造一条完整的半导体产业链?
基本上,美国在去年开始筹组的芯片四方联盟,再加上荷兰ASML公司的光刻机,差不多就是完整的半导体产业链。
美国在芯片设计上居于全球领先的地位,拥有数量众多的上游技术专利,以及半导体设备,造就了美国在全球半导体产业的领先地位,再加上荷兰的光刻机,日本的化学材料,美国掌握了这些全球领导厂商,基本上就是一条完整的半导体产业链。

当台积电与三星在美国的晶圆厂建设完成,开始进行生产的时候,美国在晶圆制造上的不足就补上来了,而日本与荷兰又是美国的盟国,美国的半导体产业链计划就差不多建构完整了。

重点是在第二个议题,美国打造出完整的半导体供应链之后,是不是具备了竞争力,能够长久维持?这才是关键所在,对美国来说,这个答案必须是正面的,否则,就没有所谓的芯片美元的说法。
谈到了芯片美元与石油美元在几个方面的不同,有属性的问题,在全球占比的问题,以及稀缺性(技术)的问题。
芯片有生产制造与设计的技术性问题,这就表示,一旦出现了竞争者,跨越了技术门槛,这就会造成竞争的局面,竞争的结果,第一个碰撞的就是价格。
先说一个案例,最近几个月,中国存储芯片(存储器芯片)市场,出现价格下滑的情形,不论是DRAM存储器,还是NAND闪存,价格都下降了,从三年前的价格相比,现在的价格只有大约1/3,例如,三年前,1TB的SSD(固态硬盘)的价格大约是800-1000元人民币,现在只要300元左右。
这是什么信号?
这表示,存储芯片的竞争加剧了,在这之前,全球存储芯片市场被韩国的三星与SK海力士,以及美国的美光长期把持,四月初的消息,网信办对美光启动网络安全审查,当时在节目中的说法是,既然网信办敢启动对美光的调查,那就表示,中国在存储芯片领域的相关技术已经成熟了。
中国厂商既然具备了技术,那就要指向竞争了,从世界大厂竞争,在这里,我们看到了熟悉的一幕,过去,每当中国在一些科技领域具备了相当的技术之后,接下来就是价格竞争,目的是要争取市场,抢占市场份额。
这是从技术开发,到价格竞争,到争夺市场份额的模式,这个模式也不是中国企业专有的,大家也是这样做,例如韩国的三星,也曾经在存储芯片、面板等领域,进行过同样的模式。
这个模式对中国企业来说更是显著,因为中国的企业往往会具备相当的规模,具有规模优势,对于中国企业的模式,人们(江湖上)给了一个三个字的形容,叫做“白菜价”。
在存储芯片方面,中国的长江存储、长鑫存储都具备相当的竞争力,预计这一场价格战会打个好几年,会从国内的市场,一路打到国外。
从中国芯片市场的降价竞争可以看到,只要中国在某个芯片领域的技术赶上来了,市场上的价格竞争就免不了。
在这方面,所谓的芯片美元,同石油美元是不同的,石油美元,还有所谓的OPEC+的卡特尔(cartel)寡头垄断组织,可以借由石油的增产或是减产来调节石油的价格。

如果美国想要搞芯片美元,第一个面临的问题就是中国答不答应,美国借由对中国的芯片封锁,也有建立芯片四方联盟,想要在美国境内打造一条完整的半导体产业链,就算成功了,还是要面临中国的终极竞争,因为中国不可能会甘于被美国封锁,中国对芯片技术的突破只是迟早的事。

到这里,问题就很清楚了,美国的确很有可能打造出完整的半导体产业链,但美国最大的问题是,拜登政府企图打造完整的半导体供应链,是借由半补贴、半强迫的方式,让台积电与三星等晶圆大厂到美国设厂投资,而不是改善美国国内的制造业竞争力,这会是美国在将来最大的败笔。
在美国的强力封锁之下,如果中国企业无法突破封锁,开发出自己的技术,那无话可说,一旦在技术上突破了,美国辛辛苦苦建立的半导体产业链将无法与中国竞争。
可能有人会说,上个世纪美国借有两次的美日半导体协议,把日本的半导体产业打下来了,第一次的美日半导体协议是在1986年,第二次是在1991年,只不过,中国跟日本不同,日本在当时具备相当强的半导体技术,但是市场不够大,没有美国大,日本因此败下阵来。
但是中国是全球第一大芯片消费市场,其市场规模足以和美国比拼,然而,如果美国并没有改善制造业的竞争环境,只是依靠吸星大法,抢得国外的半导体制造生产力,那是无法长久持续的,毕竟靠吸星大法抢夺来的不是自己的功力,不是自己的生产力。
结论
2019年,特朗普政府对华为芯片禁运,开启了中美芯片战,然而,虽说是芯片战,但中国一直处于挨打的局面,直到去年2022年,局势才扭转过来,芯片战争才真正地开始,2022年,中国从海外进口的芯片比前一年减少了970亿颗。

这半年来,美国更是极力加码,对中国芯片封锁,也就是这时候,中国启动了对美光公司的网络安全审查,同时,中国的存储芯片企业开启了价格战, 往后,中美芯片战只会越来越激烈。
最后一个议题,不管是否有所谓的芯片美元,中国如何破解呢?
刚刚说的,芯片美元与石油美元不同,中国企业可以从技术突破,然后借由广大的市场支持,进行价格战,这是中国企业打破封锁,同美国半导体产业链竞争的不二法门。
大家请放心,如果美国可以打造出比较接近于完整的半导体产业链,放眼全球,下一个能够做到同样第一步的国家,会是中国,也只有中国有这样的潜能,我们可能可以在两三年内,看到中美两国在成熟芯片领域,彼此激烈的较量。
我们可以等个几年慢慢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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