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2024年1月的一个夜晚,我叫了一辆滴滴,乘车来到成都金融城,在沿街的一家茶坊见到了陈舒。
此时已近腊月,天黑得特别早。雾霾在夜晚时退却大半,金融城瑰丽的双子塔,在黑夜里不断变幻着外立面,金光灿灿,恍若云顶天宫,静静照耀着成都南门。
入夜后,金融城本就远不如春熙路喧嚣,那天天气寒冷,街上行人萧瑟,双子塔金光映衬下,这片区域看起来既繁华、又清冷。
我站在茶坊的门口,扫视了一下全场,看到角落处坐着一名肤色雪白的女子,正坐在那想什么想得出神,心想她应当便是陈舒,便过去打了声招呼。
她抬起头来看到我,邀我坐下,我们俩开始礼貌性地寒暄。
这时服务员从旁过来,叫我们扫码点茶,我平时没兴趣研究这些,就随手点了两壶名字听起来好听的茶水。
陈舒是朋友介绍来的,说她的人生经历,可以反映一些当代女性,在职场和生活的痛苦抉择,“你可以跟她见一面,听一听”,我才约了她在金融城见面。
茶水很快端了上来,上面是一个玻璃茶壶,下面还点着一团小火温茶,另配了两块小饼干,仪式感做得很足,一人收128元。
这地方真他娘的贵啊。
我自顾自地倒了杯茶,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和笔,我对陈舒说:
陈小姐,请讲一讲你的故事吧。
贰
陈舒于1989年5月,生于眉山市洪雅县。
她在高中时谈过两段恋爱,但每段都只谈了两三个月就分手了,其中第二个男朋友,跟她一生一世,纠缠不休。
陈舒学习成绩不错,大学考上了一所211,大学毕业后,校签了一家公司,但因为常常外派,受不了这种奔波,工作一年后辞职。回成都找到了一家很不错的公司,2011年时,23岁的陈舒就能拿到一万多一个月的薪水。
也就在这一年,陈舒读高中时的第二任男友追上门来。
2011年夏天,这位前男友时常来找她,说要“耍朋友,一起玩”,有一天周末,带她到九眼桥酒吧玩到深夜,送她回家时已经十二点了,就在她家楼下,这位前男友把她拉到楼道口,趁着酒劲要亲她,求她复合。
两个人站在楼梯口互相交代了这几年的情感经历,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几年谈恋爱都没消停过,不过现在都处于空窗期。
陈舒对这位前男友不是太满意,觉得他智商远不如自己,考上的大学也比自己差很多很多,但经不住前男友一阵软磨硬泡,在楼梯口从十二点一直磨到六点,眼看着天都磨亮了,陈舒实在熬不过他,一时心软,就答应跟他先处处。
陈舒打小有个缺点,心软、懦弱,别人求自己就受不了,这种性格后面对自己伤害极大。
就在他们决定处处的第二天,男友中午要跟她吃饭,没想到他妈跟男友同事都在餐厅,这就算是见过家长了,俩人正式对公众确立了恋爱关系。
陈舒对男友谈不上动心,觉得自己不怎么爱这个男朋友,有一种将就着过日子的感觉。对他妈倒是很有好感,觉得她善良和蔼,为人很好相处,很喜欢这个未来婆婆。
她男友的父母离了婚,男友妈妈有自己男朋友,男友爸爸的生活她不知情,只知道在一家超大国企做一名副处级干部,前三年她只见过男友父亲一面,感觉对方是一名控制欲很强的人,十分不好相处。
这段恋爱从2011年谈到2013年时,陈舒对男友已经十分厌倦,老觉得对方脑子的CPU跟不上自己,说了很多次分手。
她妈则鼓励他们结婚,并且去找男友的生父闹,要求对方出钱给儿子买房,最后要来60万首付买了房。
但陈舒还是不想嫁入他们家,她总觉得自己不爱这个男友,不想跟他过一辈子。
2013年10月,男友的母亲日日背痛,也不知犯了什么病,去医院一查,原来是得了胆管细胞癌,且已经到了晚期,转移到了肝部。
先听医生安排,做了肝切除手术。
陈舒说到这里时,张手在桌子上比划了一下,大概是一小块豆腐的大小。她说,切这么大一块肝下来。然后她又沉默了一会,看着我说,但还是没救回她的命,2014年4月就去世了。
在临死前几月,男友母亲自知救不过来了,在病床上抓着陈舒的手,说把自己儿子托付给她,要她好好照顾自己儿子。
那天晚上在医院,还是楼道里,男友向她求婚,陈舒只是哭个不停,没有说愿意,但也不敢拒绝。
2014年11月,也就是在男友母亲去世不到一年,陈舒跟男友摆酒结婚,跌跌撞撞地进入了婚姻。
而正式领证的时间,要晚几个月。
她婆婆临终前一周,做了件影响巨大的事情,她去跟自己的男朋友登记结婚。
也因为这段仓促的婚姻,她婆婆留下一堆麻烦给到陈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