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政权更迭,引发中俄伊合作模式的议题,如果其合作模式不改变,虽然不会改变三国合作的默契,但效果会打折扣。趁这机会来探讨,三国合作模式的核心问题。
先看俄罗斯方面。俄罗斯总统普京多次当选俄罗斯联邦总统。并且,他还是世界历史少有的案例,于2008年卸下总统职位后,又于2012年再度参选成功,等于是回锅担任总统职务。
普京的确是当代历史上的枭雄人物,有手腕,有谋略,具有战略眼光,在俄罗斯国内常年获得高民意支持度,写下俄罗斯历史传奇的一页,
然而,普京再有谋略,在国际事务与地缘政治的角力上,也犯过一些错误。
我们先谈普京值得称赞的事迹,先说好的,再来谈他的失误。
2014年,克里米亚通过独立公投,脱离乌克兰,加入俄罗斯联邦。
但此举并不为西方世界接受,美国因此带领欧盟制裁俄罗斯。
在此困境下,普京做出两个重大决策,一是亲身飞往北京,与中国谈妥总价值4000亿美元的天然气大单。有了这份大合同,有了中国这个能源大买家,俄罗斯无惧于美欧的制裁。
也就是在那时候,中俄两国开始谈判,由中方向俄罗斯购买苏-35战机的合约。最终敲定了24架的合约。
天然气合约,加上军售,普京获得东方大国的支持,稳住了俄罗斯的阵脚。
普京第二个重大决定,于第二年2015年出兵叙利亚,帮助阿萨德政府剿灭叛军,打击“伊斯兰国”的势力。那时候的阿萨德被国内多股反对派势力搞得焦头烂额,尤其伊斯兰国壮大后,阿萨德政权面临覆灭之危。
普京这个决定,让俄罗斯打出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原因是:
一,普京让俄罗斯彻底摆脱因为克里米亚事件,被西方制裁的阴霾。
1989年,苏联从阿富汗撤军,结束阿富汗战争。1991年苏联解体,从此俄罗斯势力退出中东,不再是中东地区地缘政治的玩家。
普京此举,一方面为俄罗斯巩固南边国土边境的安全,二方面把势力伸进中东,与美国势力相抗衡。从此,中东地区不再是美国一家独大的局面。
三,让俄罗斯进入世界大国政治的高地,与美欧在地缘政治上别苗头。要知道1991年苏联解体后,全球政治格局由G7与北约领导,而G7与北约的头是美国,美国是唯一的超级大国。
普京让俄罗斯重新回到大国政治的风光,站上大国政治的舞台。世界格局进入中美俄三大国统治的时代。
此外,普京还有一项高明的外交手腕。这是在介入叙利亚内战前的2013年,当时爆出了叙利亚化学武器袭击事件。这次事件离奇的是,由叙利亚反对派武装力量,也就是当时的叛军组织,举报阿萨德政府投放化学武器。
这是一桩罗生门,阿萨德政府并不承认叛军的指控,反而指责这是叛军自导自演的手段。同时,俄罗斯与伊朗官方媒体也声称,掌握反对派投放化学武器的证据。
由于奥巴马在之前强力要求阿萨德必须下台,并且还严厉宣称,他(美国)的底线是,阿萨德不能够使用化学武器。
有道是,你说什么,必然会有人(小人)跟着你干什么。于是就真的出现了化学武器攻击事件。
奥巴马话都已经说出了口,不得不动手。美军因此出动三艘航空母舰驶往中东地区。
美军出动三艘航空母舰那可是大事啊!那是很有可能会动手打的。
就在箭在弦上的时候,普京出手了,他建议:让叙利亚当局交出并销毁保存的所有化学武器,并立即加入《禁止化学武器公约》,作为暂时解决此事件的措施。
普京这么一出手,轻松化解当时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是普京一次漂亮的外交手腕。
普京在当时的风头,一下子盖过了世界第一强国的美国总统奥巴马。
不过,普京也在地缘政治的较量上犯了一些错误,而且是同样的错误失手两次。
第一桩失误是,2014年2月,当时的乌克兰总统亚努科维奇遭受人民连番示威、抗议,最后被国会罢黜下台。
这一桩罢黜总统事件相当吊诡,严格说来是一次的颜色革命。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亚努科维奇是经过正当选举程序选上总统的,照道理,如果民众不满意他的施政,那就等下一次选举的时候选另一个人上台,这不就是民主体制国家的运作方式吗?凭什么在他的任期未满的时候赶他下台?
说穿了,这都是政治斗争,是国外大国势力介入的结果。这种情形是屡见不鲜,泰国前总理他信的妹妹英拉就遭遇过同样的事。
说实在的,美国厉害就是厉害在这里,美国对那些民主政体国家政治人物的掌控,媒体舆论的操控,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结果,就在乌克兰国会投票罢黜亚努科维奇的时候,亚努科维奇赶紧逃离首都基辅,前往莫斯科。
这一幕是不是很熟悉?一个星期前,当叙利亚局势不稳的时候,叙利亚总统阿萨德不也是逃往莫斯科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当乌克兰掀起反亚努科维奇的示威,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但俄罗斯没有警觉此一浪潮的冲击,轻视了,小看了。
其实,颜色革命,茉莉花革命于2010年就已经在北非爆发过,这股茉莉花革命向外延烧,烧向阿拉伯国家,成为反政府运动的阿拉伯之春。
但俄罗斯的警觉性不够,没有体认到事态恶化后的严重性。
类似的一幕在今年11月下旬在叙利亚上演。只是民众的示威运动变成真刀实枪的军事行动,由沙姆解放组织带头暴起,进攻叙利亚政府军。
但叙利亚在变天之前,难道没有迹象吗?一来,有前例可循。2021年阿富汗塔利班势力反扑,趁着美军逐渐撤退之际,从四面八方向阿富汗首都喀布尔合拢,造成美军于8月仓皇撤出。
二来,阿萨德底下的政府军并没有在反对派起兵后,处理镇压,保护,反而是几乎不抵抗,使得反对派武力长驱直入,从11月27日发动攻势,不到12天的时间就攻入首都大马士革。这是超级离谱的情况。
阿萨德几乎是一夕倒台,这有诸多的原因,但阿萨德的部队在几乎没有抵抗之下溃散,其中军纪不振,军心涣散,不愿意打是主要原因。对于拥有20万部队,有14年内战经验的政府军而言,这是不可思议的。
自从2015年俄罗斯派兵协助阿萨德以来,政府军收复了泰半失地,在国际间也逐渐获得认同,而且重回了阿拉伯国家联盟。
就在一切看好之际,阿萨德政府军却一夕崩盘,什么原因呢?
固然支持阿萨德的俄罗斯、真主党、伊朗,都各自面临难题,阿萨德这次算是遇到了完美风暴,沙姆解放组织也是趁着这样的一个机会起兵。但阿萨德的部队几乎是没有打就崩溃了,这才是主要问题。
阿萨德统治叙利亚24年,打了14年内战,算是老司机了,但没有抓住枪杆子出政权的道理,没有把部队掌握好,缺乏核心效忠的将领与卫戍部队。阿萨德自身难辞其咎。
但另外一方面,俄罗斯对此也没有把握好,不管是情报的搜集与判断,都出了问题。等到发现问题时,才发觉大势已去,太晚了。
这是普京(俄罗斯)对外战略的第二次失误,而且,都是同样问题。
虽然2022年4月,正当乌克兰冲突炽烈之际,拜登向外喊出,普京需要下台,然而普京多年在位期间,一直都获得俄罗斯人民的高支持度,普京(俄罗斯)不怕颜色革命,
虽然俄罗斯不怕美国搞颜色革命,但是在地缘政治上却无法阻挡美国搞颜色革命。2014年亲俄罗斯的亚努科维奇被罢黜是一例,2024年阿萨德倒台是第二例。
搞颜色革命方面,美国就是厉害。美国抓住亚努科维奇出生于乌东,父亲是白俄罗斯裔的弱点,
民主体制少数服从多数的规则非常吊诡,亚努科维奇是民选总统又怎么样?美国就是抓住亚努科维奇少数族裔的弱点,硬是把亚努科维奇获得多数选票,当选乌克兰总统的事实,搞成由多数族裔掌控的国会发动罢免,把亚努科维奇赶下台。
这是民主体制的缺失,不是由能力最佳的人才出头,而是论出身,或看地域。美国就是有办法抓住这两点的破绽。
所以,在涉外战略上普京有两次的优良表现,但也有两次的失误。
然而,这两次的失误代价是很高的,普京第一次在亚努科维奇形势的误判,导致俄罗斯必须要出兵克里米亚,再经由克里米亚独立公投,把克里米亚纳入版图。
但是这个动作还没有做完,因为乌克兰东部还有几个州是俄裔人数较多的地方。以至于俄罗斯在2022年2月又发起另一次的特别军事行动。这是克里米亚独立公投行动的延续,一直到今天还没有搞定。
当时的失误,使得之后大费周章,事倍功半。这就是战略误判、失误的代价。
上星期叙利亚阿萨德政权倒台,是普京另一次的失误。这次的失误,使得辛辛苦苦经营了九年,原本占据优势,居于主导性地位的局面丢失了,等于是一切推倒重来。
不过,丢失叙利亚还不算太严重,毕竟叙利亚虽然战略地位重要,但其本身多年来就是一个乱局,叙利亚只是重新回到列强争夺、分食的时代。
至于伊朗,早期的时候搞了伊斯兰抵抗之弧,而且搞得有声有色。
但伊朗既然是抵抗之弧的领袖,在亲中俄与亲美之间就要分得清楚,不能够暧昧,或三心两意。
伊朗国内有亲美派,亲美派还于今年选上总统。很不幸的,亲美派总统上任后,立即遭到美国和以色列打脸。哈马斯领袖于德黑兰遭受袭击,身亡。美以两国一点都不给亲美派总统面子。
简单说,要亲美吗?请附上投名状。而这份投名状就是要让伊朗吞下苦果,让新总统在国内站不住脚。
这还不打紧。最严重的是,2023年,伊朗分别向中俄两国发飙,原因是有关波斯湾三个小岛的主权归属问题。
严格说来,三小岛的争议持续了2000年,伊朗竟然为此与中俄闹情绪。
中俄两国都想要拉拢海湾六国,目的是考虑全局,考虑大战略。一旦包括沙特与阿联酋等海湾六国与中俄交好,甚至只需要保持中立的立场,就可以借此松动石油美元。
中俄两国不就是说,三小岛的争议可以借由协商、谈判的方式,和平解决吗?可没有说应该归属谁。
所谓的协商、谈判的和平方式,只不过是一句场面话,打高空而已,并没有偏向谁,也没有改变什么。这个场面话让阿联酋放下心防,愿意与中俄两国做更深入的接触,愿意合作。
但伊朗当局不高兴,不爱了。除了高声向中俄两国抗议外,
伊朗还放出风声说,世界大国不是只有中俄两国可以合作,还有美国。
伊朗这种态度非常不得体,不懂得大国政治下的运作,也不懂得中俄两国与美国相抗衡的辛苦。美国的确强大,要胜过美国并不容易。
伊朗不识大体,只晓得需要中俄两国的援助与保护,却在这个三小岛问题上闹情绪。
此外,伊朗太过于保护自己,一个中伊战略协议,都已经敲定了,还是拖了将近一年才正式通过。
在军购方面也是举棋不定,到底是该向中国采购军备,还是向俄罗斯采购,伊朗拿不定主意,延宕许久。
为期25年,总金额4000亿美元的中伊战略协议,足以刺激伊朗的经济建设,但对于合作的项目,伊朗显然还是有所保守,没有完全放开。
这就耽误了伊朗发展的时机,也耽误了伊朗的国防建设。
纵观俄罗斯与伊朗在战略上的误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这两国在国际战略上都玩得不够好,不够高明。简单说,不是国际战略的高手。
虽然,普京曾经两度 表现出战略高手的风范,但是两次的失误也使得俄罗斯陷于泥淖,身陷困境。若不是有中国的支持,俄罗斯恐怕会翻身,摔落悬崖,国势从此一蹶不振。
说句不客气的话,全世界范围内,能够与美国战略抗衡的国家,就只有中国。能够与美国在战略智谋上匹配,甚至胜过的,就只有中国,没有第二个。
中俄伊谁做头,由谁领导,在某些方面可能不是那么重要,中方也未必会想要当头。但是中俄伊连线需要有个大脑,能够洞若观火,指挥全局的大脑。
虽然有些人对中国的战略作为不甚满意,觉得可以再强势一些。但迄今为止,中国没有犯过大的战略错误,不论是在国际政治、经济、金融与科技上,中国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而且,从今年开始,一步步反击,慢慢蚕食老美的势力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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