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着,警惕着,乌云聚了,B-2的轰鸣近了。
伊朗的夜空如坠入墨池,沉沉地合上了眼。星月藏起来了,民众全都睡熟了,美国的神经绷紧起来了。
B-2从密苏里州的怀特曼基地飞出来,黝黑的,冰冷的。大西洋上空,地中海云中,瞧去,一队队一列列压过来。盘旋着,俯冲着,抛数枚钻地弹,扔下一地战斧,投弹的轨迹割裂天幕。警报声凄厉厉的,空气灼烫烫的。
福尔多、纳坦兹、伊斯法罕,你望着我,我看着你,都塌陷在火海里挣扎着。烟柱似蟒,焰光如血,尘埃胜雨。云里裹挟着铀尘味,闭了眼,大地仿佛已浸满放射元素。天上密密麻麻的卫星窥伺着,拦截弹的残骸坠向荒丘。防空阵地遍处是:东部的,西部的,藏在岩洞里的,像蛇窟,像蜂巢,还闪呀闪的。
“覆巢之下无完卵”,没错的,各国都如此评价道。风里卷来些混凝土的粉末,混着血腥气,还有电离辐射的灼烧,都在浑浊焦热的空气里翻腾。伊朗卫队将导弹竖在荒漠深处,暴怒起来了,嘶哑着破裂的喉咙,吼出复仇的誓言,同钢铁呼啸撕扯着。地下指挥所的通讯电波,这时候也在彻夜的传递。
火是最寻常的,一燃便是三五日。莫惊惶。看,如炼狱,如熔炉,如巨兽,獠牙般啃噬着,城市的框架全陷在赤红的光里。B-2却黑得发亮,火光照得瘆你的眼。拂晓时分,屏住息,一团团蕈状的云,蒸腾出一片死寂而狰狞的昼。戈壁中,公路旁,弃车踉跄奔逃的人;还有边境蜷缩的民众,背着囊,抱着娃的。他们的帐篷,歪歪斜斜的在风沙里呜咽着。
荧屏前战报瀑布般泻着,防空洞里孩童噎泣着。白宫五角大楼,议院和军情室,老老少少,竟赶趟儿似的,一个个都坐直了。特朗普又发推文了,理了理领带,志得意满的说,“行动完美落幕,战机尽数归巢。”都动手了,有的是借口,有的是理由。
战争像崩塌的反应堆,从内到外漫着烟尘,它弥漫着。
战争像疯狂的赌徒,血本无归地,吼着,押着。
战争像锈蚀的绞架,有铁铸的绞索与沉坠的砝码,将众生拖向深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