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十年、十五年为跨度的特定时间段里,往往会确立一个主导性目标,其他政策和人事安排围绕这个目标展开。
因为无论是一个国家、一座城市或一个家庭,资源和精力都是有限的,不可能面面俱到;具体到组织部门,很多时候也是为了执行什么样的政策才配置什么样的人。
极少有人是真正的通才,绝大多数官员的专长都集中在某一领域,比如一位主管官员要是精通金融,他就很难同时精通制造业或房地产,反之亦然。
“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并非主观意愿,而是客观现实,从主观上当然希望把方方面面都做好,可实际情况却事与愿违,能达成一个核心目标已属不易。
以美国为例,小布什搞了反恐战争,奥巴马的政治遗产是医改,特朗普力推去全球化与“美国优先”,拜登则是重建联盟体系……除此之外能被大家记住的很少。
过去三十多年里,中国其实存在一根相对清晰的政策脉络主线。
1990年代笼罩着苏联解体、东欧剧变的历史阴影,当时的核心任务是解决社会温饱与制度稳定问题——“人民吃饱饭、国家才不乱”。
无论是推行市场经济、加入WTO,还是引入外资、推动国企改革,这一时期的所有重大决策几乎都围绕“生存与巩固现行制度”这一目标展开,对“小康社会”的宣传更是深入人心。
在《静待时机》一篇里我们详细介绍过改革的逻辑:尽管人人都明白“晴天修屋顶”的道理,但事实上只有到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时候,方能迸发出真正的突破性力量。
对于1990年代的中国来说,苏联老大哥的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不改革开放只能是死路一条。
那个时代的三个关键词分别是“改革”“发展”“稳定”,此处不妨截取两段重要论述:
“改革、发展、稳定,好比是我国现代化建设棋盘上的三着紧密关联的战略性棋子,每一着棋都下好了,相互促进,就会全局皆活;如果有一着下不好,其他两着也会陷入困境,就可能全局受挫。所以把握好改革、发展、稳定的关系,是现代化建设的一项重要领导艺术。”
——《在八届人大二次会议上海代表团讨论会上的讲话》,1994年3月11日
“改革、发展、稳定三者存在着不可分割的内在联系。发展是硬道理,中国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要靠自己的发展。增强综合国力,改善人民生活,(才能)巩固和完善社会主义制度,保持稳定局面;顶住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的压力,维护国家主权和独立……”
——《正确处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的若干重大关系》,1995年9月28日
苏联解体前夕排队买面包的场景让中国人久久不能释怀。
1999年的北京。
如果说1990年代中国承受着“演变”压力、对外交往时仍有较大的不安全感,那么到了新世纪——特别是“9·11”事件把美国战略重心转移开之后——中国就可以相对轻松地谋求开放和发展了。
此时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基本确立,WTO顺利加入,国际环境又比较宽松,是一段充分享受改革开放成果的时期,中心任务被确立为发展经济、扩大中产与改善民生。
“聚精会神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是新世纪头十年里最重要的政治口号之一。
2000至2015年间,中国进入高速增长期,GDP快速攀升、基础设施爆发式扩张,一跃而成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但与此同时,结构性矛盾、贫富差距、产业依赖度等问题开始积累,随着奥巴马第二任期宣布“重返亚太”,地缘政治层面的压力也悄然升高。
2012上半年,接连爆发了钓鱼岛和黄岩岛两场危机,而当时中国现役海军舰艇总吨位仅是2000年的两倍,相当于今天的两成。
也就在这一年,各大船厂开始爆发式建造海军舰艇,在建吨位冲到世界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