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初期的新加坡资源匮乏,面临着极大的地缘危机,随着经济初步稳定下来,新加坡做了一个抉择,那就是不再满足于做一个被动的转运节点,而是要同时在制造业和金融业上做核心。
国民对李光耀及其团队充满信任,相信其能带领国家存活。李光耀没有放弃控制,但是改变了控制的形式,新加坡不再管理每一条船,不再事无巨细搞清查,而是转而研究如何建立一套游戏规则。
李光耀的思路很明确,那就是首先把标准明确给出来,他是华人,非常清楚的知道中国古代搞的那一套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的逻辑,但是他认为,要做好商业信用,要把新加坡打造成国际商业都市,就不能不建立信用。
商鞅都知道徙木立信,都知道变法最重要的是信用,更何况是当代,新加坡的统治者如果不能把思维转化为信用体系,而一定要对内耍威风,那是很快要灭亡的,新加坡不是大国,是小国,不是发达国家,是发展中国家,要尽快发达起来,就要融入国际贸易体系。
李光耀没有信用体系,他就是管理者,但是新加坡有了明确的法律体系,一切刑都可知,再也没有了广泛立法,最后普遍违法,而是合法就合法,非法就非法后,新加坡政府的职能也就转变成了裁判。
规则是公正的,是清晰的,新加坡政府的工作只有一个那就是确保规则能被执行。国际贸易里面虽然减税很重要,零关税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船东在乎的是我的货物明天能不能顺利离港,能不能没有意外。
能不能没有吃拿卡要,没有不给看的文件,没有口头通知的办法,这些宝贵的确定性,才能确保新加坡政府真的能在自由贸易上树立信用。
每一次准时离港,每一份清晰的法律意见,每一个判决,都是一次信用充值,搞得多了,新加坡靠谱的共识才能在国际上慢慢树立起来,从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新加坡用了三十年,成为了亚洲四小龙之一。
信用是最重要的基础设施,信用和水电不一样,水电看得到,但是信用看不到。信用到了,资本和商业才愿意支付溢价来买这一套可信的系统,新加坡交易所的规则、新加坡仲裁院的裁判,新加坡银行的合规性从融入国际,变成了国际标准的部分,需要的是新加坡当局三十年持之以恒的坚持。
信用可以让企业把区域总部、法务中心都迁移过来,成为亚洲四小龙之后,挑战才真正开始了。因为信用的建立需要三十年,崩塌只要两个月。
长期主义的东西不是短期政策红利能替代的,这需要跨越政治周期,穿越美国两党,抵御各种诱惑,有数十年如一日的战略定力,才能成功把李光耀的个人信用,转化为制度化的对新加坡的信任。
后发者可以发达起来,就像是韩国从五十年代才独立,七十年代才开始发展,但是短短五十年,也成了发达国家,不是后发者就绝对没有发达的空间了。
基建固然重要,教育也很重要,还有一个要紧的问题,就是政府的信誉,信誉上去了,比国家实力上去了对市场信心的提振来的还要快。新加坡的战略定力远超韩国,加上特殊的地理位置,所以取得的成就也更大一些。
只有基建和教育水平的提高,没有政府的信用,像是我国台湾省一样两党在关键政策上极端打擂台,那就只能发展一阵子,是长远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