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唐归来
惟有中华

李禹东: 透支世界的游戏:美元霸权的前世今生(11-13)|2019-10-12

二、血腥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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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间,仿佛已是宿命——公元1914年6月28日,新仇搅拌着旧恨、历史席卷着现实——就在奥匈帝国皇位继承人弗朗茨·费迪南大公以高傲的姿态出现在波斯尼亚首府萨拉热窝的时候,电光火石间,一阵枪响划破了天际。接着——逃命、躲避、四散,人群中充满了狼狈和惊惧,整座城市,仿佛都只剩下一片混乱。

是啊——混乱。愈加高速的发展,愈加膨胀的利益,愈加狭小的空间,愈加激烈的矛盾… …可悲的是,当人类文明即将迎来一个崭新的篇章时,这拉开新时代大幕的,却正是这一团深远的混乱。

随着费迪南大公的遇刺身亡,波斯尼亚的警方开始了行动。波斯尼亚本是一个独立的王国,却不幸于15世纪末、20世纪初,先后两次外族入侵。前一次的入侵者,叫做奥斯曼帝国,而后一次的入侵者,则正是这姿态傲慢的奥匈帝国。

但在那被吞并的波斯尼亚的土地上,人民却久久难以平静。在波斯尼亚的主要民族中,塞尔维亚人占据一席。而与这片土地相接壤的那个国度——它的名字,则正是塞尔维亚。

因此,作为一个侵略者,令奥匈帝国的领导人时常担忧的问题便是——波斯尼亚的塞尔维亚人、和塞尔维亚的塞尔维亚人,这出自同一血统的两股势力,在面对自己的军事强权时,却从不曾真正屈服——非但如此,他们还在暗地里彼此联系、相互勾结,私下进行着没有人能够说清楚的民族主义运动… …

1914年6月28日,当诡异的枪声响彻天际的时候,当贵为奥匈帝国皇位继承人的费迪南大公,应声倒地的时候,当现代文明的新篇章就这样、在混乱中草草拉开大幕的时候——手忙脚乱之间,萨拉热窝的警察仓促行动了起来。接着,一个叫做加夫里若·普林西普的塞尔维亚族枪手便落入了法网。

据调查,这位枪手,年仅19岁,但在他瘦弱身躯的四周环绕着的,却是一支庞大、激进、且杀人不见血的塞尔维亚民族主义组织——黑手社。

混乱中充斥着混乱。混乱的其中,包裹着混乱。

资本主义的不断壮大,必然地将迫其朝着其更加贪婪的帝国主义迈进。

胃口变了,对于利益的诉求,也就跟着变了。更大的胃口换来了更大的野心,新兴崛起的势力,即将挑战老牌的强权。先是四分五裂的德意志,凭借一场“普法战争”,把军队开进了巴黎,进而以普鲁士为首,组建了一座强大的德意志第一帝国,进而,因这一举动的连锁反应,威胁、恐惧——列强之间又迅速展开了一场结盟竞赛。

因担心法国收复其战争失地,德皇威廉二世开始了大规模的造舰行动,但这一举动,却被英国人看成是对自己的威胁。沙皇俄国与塞尔维亚的亲密关系,则又被奥匈帝国视做自身的威胁。于是,就在这样的前提下,德奥走到了一起,他们组成了强大的“同盟国集团”。英国、法国、俄国,也走到了一起,他们的同盟,被称作“协约国集团”。除此之外,因地缘关系,抱着一种左右摇摆的态度,优雅的意大利王国也被拉了进来… …新旧列强,两大集团——彼此对峙、相互猜忌、外加恐惧、忧虑、以及对利益的贪婪——所有这些因素相互交织、相互勾连、相互搅拌,在一种脆弱的平衡关系中,向前推进。

 

1914年6月28日,斐迪南大公遇刺案

直到那个风云突变的1914年6月28日,直到那高傲的斐迪南大公、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响缓缓倒在血泊中——直到那年轻枪手的身份遭到曝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凶杀牵扯到民族间的阴谋,直到那联盟与联盟之间、那脆弱的平衡之间、那相互猜忌、恐惧、忧虑、贪婪的国家与国家之间最后的一层窗户纸终于被撕破的时候——那悲哀的、现代文明的新篇章,便在这一阵混乱中,被揭开了序幕。

仿佛某种宿命——随着奥匈帝国与塞尔维亚之间冲突的爆发,围绕两国的两大阵营便迅速闻风而动、加入战局。于是,就在这风云激荡的公元1914年,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又称欧战),搅拌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正式爆发了。

12

战争是什么?

死亡。伤残。恐惧。悲痛。1914年~1918年——欧洲大陆的一切,都已浸泡在烈火之中。短短的四年,惨烈的战斗。1000万士兵化为白骨,无数贫民流离失所,悲痛与创伤共同搅拌着灰黑色的天际。附庸国、殖民地,以及所有那些与交战双方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国家和人民,其日常生活、工业生产,都不同程度上,受到了这场战争的波及。坦克、飞机、毒气、远程大炮… …新型的、旧式的武器,借着工业文明的助力,一个接着一个被推向前台。就在这飞机大炮的相互夹攻下,悲鸣和哭喊、此起彼伏。就在那么一瞬间,日出日落,多少顽强的士兵、美丽的妻子,随着喊杀的再次响起,便再也无法相见。

 

“一战”战场

战争是什么?

血泊与眼泪,悲欢与离合——也许很多人都会回答,这就是战争。

生命的壮烈、死亡的沉寂。就在这生生死死之间,1914年12月16日,大英帝国的首相官邸内,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几番寒暄过后,时任英国首相赫伯特·阿斯奎斯亲切地请他就座。随后,一切都严肃了起来。来人绅士地点了点头。首相则礼貌地以笑容回应。此时此刻,双方都格外清楚地是——接下来,欧洲的命运,将在这场属于他们之间的会谈中,发生重要的改变。

来客叫做戴维森。

浩瀚的历史长河中,他或许颇为重要、或许默默无闻。

这并不是问题的焦点。

因为此时此刻,那令身为大英帝国的首相、身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协约国重要成员的领导者赫伯特·阿斯奎斯真正看重的,是这个人物在此次会谈中,所代表的、那个家族的姓氏。

那,便是摩根。

摩根。又是摩根。

1894年,在美国黄金储备危机的大决战中,是那个摩根,此时此刻,坐在大英帝国首相官邸、正在侃侃而谈的绅士所代表的,也是那个摩根。摩根、摩根——翻阅历史,伴随着美洲新大陆上那个新兴强权的崛起,总统找过他,首相要见他,在那和金钱、和资本、和利益相关的每一个角落里,人们似乎总也离不开这个摩根。

而当那漫天的烽火,正卷起一股狼烟,淹没整座欧洲大陆的此时此刻,那叱咤风云的家族,又为什么会派一名代表,出现在大英帝国首相的官邸之内?那大英帝国的首相,又为什么一定要用如此这副堆满笑容的表情,殷勤地欢迎这来自大洋彼岸的美国人?——在这小小的会议室里、在那绝对保密的会谈中,他们究竟都聊了些什么?究竟都在盘算些什么?一切都显得格外神秘。

战争是什么?

1914年11月16日,死亡、伤残、恐惧、悲痛——伴着所有那些血肉模糊、所有那些悲欢离合——在那片被称作美洲新大陆的土地上,在那个正在崛起的新兴国家内,随着国会中,一群人的欢呼、和另一群人的嘘声,全都缓缓落下的时候,在那属于资本的世界里,一个强势的机构,正式诞生了。

它就是美国的“中央银行”——美国联邦储备系统。

简称,“美联储”。

12月26日——就在美联储正式成立一个月的日子里,英国首相赫伯特·阿斯奎斯,终于见到了那位远道而来的、摩根财团的代表。(注:约翰·皮尔庞特·摩根于1913年过世,此处所指乃其1861年所建之JP摩根公司)此时此刻,欧洲大陆的上空,已是硝烟四起。作为政商两界最为优秀的精英人士,对于此次会谈的重大意义,他们双方都早已有所判断。毫不扩张地说——历史的脉络,将由他们来共同勾画。

接着,他们便聊起了战争。     

故事还要从1907年开始说起。

危机过后,是短暂的平稳。平稳之中,却又蕴藏汹涌的危机。纵观美国历史,在那些逝去的日子里,危机之后又是危机,危机之后还是危机,对于这个后来的世界霸主而言,经济危机,似乎早已成了它内部事务中,一个必不可少的周期循环。

只不过,危机也好、循环也罢——这一切,原本都只是它自己的事儿。站在外人的角度上来看,什么萧条、什么失业,它们都不过只是饭后的一点谈资,谁也无权过问太多。

然而,它那不长的历史,却同样告诉我们——随着这个国家势力逐渐的向外延伸,随着它自身综合实力的增强、外部环境的变迁,也随着两者相互间紧密关联的微妙作用,它的能量越发扩散、它的触角越伸越长。接着,终于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在它的主导下,终于被紧紧连结在一起的时候——那循环出现在它内部的经济危机,便已不再简单。

人们必须清楚地认识到,将危机转嫁给别人,从此成了美利坚惯用的伎俩。

而这一切的开始——1907年,一切不再是老样子,但一切却又还是那个老样子。危机过去,繁荣重现,以资本主导政治的美国社会里,想要安安稳稳过两天好日子的民众却并没有意识到,于他们而言,一切都只是短暂的。逐利是商人的本性,但逐利的开始,你需要工作、他提供就业,你需要消费,他提供生产——于所有人而言,利益是相一致的。然而,逐利过后,却是更加疯狂的逐利。理想上看,竞争愈加激烈,社会愈加进步。

然而,在资本主导政治的世界里,不论是国会议员、或者是美国总统,为了博取选举的资本,他们就不得不首先接受财团的金援。只不过,拿钱就要办事。办事,就是要在国家的宏伟蓝图中,为金主谋取一个持久获利的空间。

为了更大的逐利,资本家于是不顾一切的生产。但是,在工业文明的时代里,生产可以无休无止,但消费市场,则必定将会走向饱和。供过于求、供严重过于求、供给大大地过于所求… …就这样,没有什么宏观调控、没有什么结构改革,随着资本家一条道走向黑的逐利行为,泡沫诞生了。可怕的是,它越吹越大——它越来越不受控制。

它随时有可能破碎——危机,随时有可能降临。

生产者如此,金融市场更是如此。1907年的美国,繁荣之下,却是暗流涌动。由于政府在监管方面所表现出的宽松态度,一个有趣的现象开始浮现。当时的信托投资公司,享有许多银行无法经营的业务——所谓信托公司,顾名思义,就是信用托管公司——简单来说,它的经营模式,就是用手中掌握的投资项目,来募集社会资金,投资成功后,利益分成。

一切就这么简单。你好、我也好——这大概本是做生意最高的境界。然而,1907年美国社会所呈现的一个现象是,由于政府监管的宽松,这些大大小小的信托公司,凭借着对投资产品的营销和宣传,轻而易举地便从社会中吸纳了庞大的资金。

这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资金到位的时候,为了获得更高昂的回报,他们迫不及待地将募集到手的资金迅速投入到了高风险行业、或是股市中去——更可怕的是,在1907年,纽约居然有一半左右的银行贷款,也被高利息回报的信托公司作为抵押,投在了高风险的股市和债券上。

泡沫越滚越大。

——而这,又将意味着什么?

好似一出反复重演的戏剧。戏剧的开头,舞台中央的,总是那么一件小小的“意外”。

投机者的包装,换来股票的飞涨。股票的飞涨,引来更多的资金。有了资金,就能拓展生产,有了生产,就能愈加获取财富。良好的效益,促使股票的进一步飙升,飙升的股票,又换来更多的资金… …——股市的逻辑,就是这样一个永不停歇的往返循环。循环开启,做生意,就成了永动机——按动电钮,一切都将无限延续。

只可惜,这样的逻辑,只存在于想象。

经济的循环,生产与消费——二者缺一不可。

没有市场,就没有消费,没有消费,生产就成了泡沫。

而市场,却是会饱和的。

饱和的市场,扩大的生产,虚高的股票。

接着,便是悲剧的开始。

 

1907年10月16日,就在那投机成风的岁月里,在一家叫做“联合铜业”的公司身上,如此这般悲剧,终于上演了。

仅用了一天,联合铜业公司的股票,就从原本虚高的60美元,一路跌落到谷底。等到这一天行将结束的时候,在炒家和买家绝望的眼神中,人们手中的股票,其价值,仅仅剩下区区10美元。

惨重的损失冲击着公司的每一个成员。经营者几近崩溃。

所有人都要疯了。

强力的冲击将联合铜业被逼到了绝境。

无可奈何,无路可走——在这悬崖的边沿上,它的经营者只好以其沙哑、略带哭腔的嗓音告知民众:

他们破产了。

很痛苦。很无助。

——联合铜业的泡沫,就这样,被现实狠狠地戳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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