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明:下一个二十年 |2020-12-29

1997年7月2日，东南亚金融危机爆发，亚洲主要国家货币大幅贬值，股市大幅下跌，企业倒闭工人失业，曾经一度高速发展的繁荣景色，被索罗斯轻轻一推便轰然倒地。

次月，时任青岛市委书记被急调入京，出任住建部党组书记，创下了城市主官出任部委主官的先例。

而这位书记也不负厚望，在一个多月后的国庆节，便将一整套房改方案上报给了国务院。

经过一系列的密集讨论，在次年的两会上，新任总理在全国人代会上阐述施政纲领，正式将“住房商品化”列为五大改革目标，并明确规定了时间表。

也是在这场大会上，住建部的书记被任命为部长，还兼任了国务院住房制度改革领导小组组长。

98房改，从此拉开了帷幕。

数十年的住房分配终止，货币化的住房改革成为了主流。

而98房改推进过程中，最受关注和好评的，莫过于贵州。

1998年7月3日，随着国务院发布了“23号令”——《国务院关于进一步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设的通知》，国务院经济体制改革办公室的秘书长被火线调往贵州出任副省长，并兼任省房改领导小组组长。

两个月后，赶在国庆前，贵州政府发布了“40号令”，指出，“从实物分配转变为货币分配是下一步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的核心内容”。

虽然当时贵州的房改饱受争议，但是在副省长一力的坚持下，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也成为了全国的样板。

连贵州这种经济欠发达省份都搞成了，其他省份哪有什么推脱？很快，98房改就得以风风火火的在全国的范围内大面积的铺开。

面对质疑为什么要一定要货币化房改，《讲话记录》里面是这样记载的：

现在国民经济的主要问题是生产能力很大，需求不足，供需矛盾变得越来越尖锐，推动消费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推动消费，说起来是件好事情，但做起来很不容易。

这就是需求侧。

为了解决过剩产能，为了保住就业和GDP，为了保住金融体系的健康，我们开启了那一轮的消费侧改革。

而体量最大的房改，也成为了当年教改、医改等一系列消费侧改革的先锋。

虽然这些改革遭受到了广泛的批评，但凡是有利有弊，也正是这一系列市场化的改革，让我们避开了97年亚洲金融风暴的冲击，为我们带来了20多年的高速发展。

而那些当年听从政府建议购买商品房的职工们，也顺带着兑现了一笔收益巨大的投资。

因此对于我们来说，则要明白消费侧改革的逻辑，才能够在20年后新一轮消费侧改革的过程中，避免被历史的进程甩下车。

当年房改的思路都写在了政府报告里面，方式很简单，一方面将机关政府的实物分配变成货币分配，让一部分人手里有钱能买，另一方面大幅提升了房租的租金，推动另一部分在涨价压力之下积极购买。

用通俗一点的话说，就是“货币化安置”和“涨价去库存”。

虽然从西方经济学上很难解释，但是考虑到大环境是经济危机全球放水引发通货膨胀，小环境是中国需要引导资金注入到特定的领域，就会发现这个土办法其实也挺接地气的。

办法是好办法，但问题是钱从哪来。

当年货币化房改意味着大量的国企和政府需要按照年龄支付一笔巨额的购房款，在97年风暴的冲击下，大量国企连开工资都是难事儿，更何况支付购房款了。

于是，伴随着房改，我们也启动了股改来募集资金。

其中最为典型的，莫过于1999年贵州省政府的291号文件，“关于同意设立贵州茅台酒股份有限公司的批复”。

两年后，伴随着副省长的离任，茅台以30块出头的价格登陆上交所，融资22个亿，补上了前两年高速发展的窟窿，也让茅台赶上了消费侧改革的浪潮。

从此，茅台与房地产并肩纵横中国资本市场二十年，书写下了无数的传奇，也成为了贵州这个老少边穷省份最为依仗的提款机。

所以，从“涨价去库存”的角度来看，我们最近趁着拜登上台之前，把澳大利亚的钢铁、煤炭、酒类、粮食都挡在门外的同时，从贵州的茅台到河北的衡水再到江西的章贡，从河南的永煤到山东的兖矿再到贵州的能化，各级地方政府也在利用垄断行业的利润和股权出让去填补疫情期间的财政窟窿。

嗯，很多朋友看似挣的是市场的钱，但本质挣的是政策的钱。

同样，对于接下来的经济刺激何时启动，道理也是一脉相承的，工信部那一纸命令是没用的，只有地方政府通过股改手里握足了银子，才有资本推动“货币化安置”。

就像前两年山东合村并居推行困难的根本原因，就是孔孟之乡的大兄弟们表示，搬迁可以，但子曾经曰过，四海之内皆兄弟，“得加钱”。

所以回顾历史就会明白，金融机构在今年疫情中已经大出血了，未来我们提振内需时需要的新版家电下乡和汽车下乡，不能指望他们了，一定是先有股改提供资金，才能够让大家进城和“货币化安置”购买各类的消费品。

而货币释放的根源，也必然是源于土地。

跟空降兵频繁的贵州类似，原生态的山东也一直是中国土地改革的急先锋，当年青岛的书记能直接调任住建部，主导98房改，根源之一就是他当年在烟台任职期间率先推行了货币化房改的试点，甚至后来多名房地产政策的主政官员也都从山东选拔或者刷一下履历。

随着明年疫情的缓和与混改的推进，未来全国农村土地改革也必然会推进，就像当年房改会买断工龄，土改必然也会用资金买下土地的使用权，之后，就会迸发巨大的消费力。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昨天文章中针对农村的民众杀鸡取卵式的消费金融也必然要被扼杀。

封杀归封杀，但以十年为计，这一波最大的受益者必然还是金融。

就像上一波的消费侧改革，伴随着贵州为首如火如荼的全国房改，巨额的优质住房信贷涌入银行，将深陷97年东南亚金融风暴坏账率爆表的金融机构救了回来，通过一系列的不良资产剥离和上市改制，成为了如今我们最能倚靠的五大国军主力。

同样，虽然今年金融机构们在疫情期间没少输血，有的也没少挨收拾，但随着未来各类土地产权交易市场的兴起和货币化，随着消费的刺激和抵押的激增，下一个20年，各类金融机构们大概率也将迎来新的一轮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