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很多人不熟悉项英, 但项英是个非常复杂的人, 皖南事变也和他有极大的关系。 这篇文章我们就来聊项英, 封面图的前排左一就是他。 1
和大多数共产党员一样,1898年生于武昌的项英,也是个穷苦人。
他的父亲项文轩是武昌县钱粮柜的帐房先生,虽然管理全县的钱粮账务,薪水却没有多少。项英十岁的时候,项文轩去世,全家更是失去唯一的收入来源。
为了补贴家用,项英的母亲给人做些洗衣服、纺线刺绣的活,项英和妹妹则捡破烂卖钱,维持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1913年,民国已经成立两年,但改朝换代没有改变项英的生活,他们家依然穷困。既然不能指望新政府的救济,16岁的项英便自力更生,到武昌的一家纺织厂做工人,月薪8、9块大洋。
想用这些钱养家糊口,显然是不够的,而且想挣到这些钱,还必须付出全部时间精力,项英后来回忆过:
“我每天工作时间在10个钟头以上,规定星期日休息,但休假就没有工资,所以一般工人谁也不争取休假。工厂的黑暗,工人的痛苦实在太多了。”
工作强度和工资收入的反差,比现在的996可狠多了。
不过话说回来,经过多年的纺织厂工作,项英有了浓厚的工人习气,虽然年纪很小,但已经知道了工人需要什么、说什么话能和工人产生共鸣。
这种“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能力,让项英在1920年代的工人运动中趁势崛起。
武汉三镇是九省通衢的地方,遍布水陆码头,贩夫走卒鱼龙混杂,正是发展工人运动的绝佳地区,所以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后,便把武汉三镇做为工人运动的重点突破口。
同年12月,汉口租界人力车夫反对车行老板加租,发起大规模的同盟罢工。
这不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嘛,于是人力车夫刚举行罢工,武汉党组织便派林育南和施洋去领导罢工,一来可以发展党组织,二来可以扩大工人运动的影响力。
随着工人运动的进展,各项工作也越来越多,林育南和施洋逐渐忙不过来,就想着,要不找个能做事的工人来帮忙吧?
说来也巧,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武汉分部工作的李书渠,和项英是小学同学,觉得项英常年在纺织厂工作,非常熟悉工人的想法和生活,应该吸收到组织里,参与工人运动。
于是呢,李书渠向武汉党组织推荐项英,经过一番考察,武汉党组织也觉得项英不错,便给项英分配任务,筹备京汉铁路江岸段工人俱乐部。
他们都没有看错项英。
项英接到任务以后,利用自己“老工人”的优势,在工人之间到处串联,再加上大大咧咧的性格,和工人说“咱们工人要团结”、“工人要斗倒资本家”之类的话,很快就和工人们打成一片,成为工人运动的领袖。
1922年1月22日,京汉铁路江岸工人俱乐部成立,项英召集了900余人参加成立大会,武汉党组织、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都派人前来祝贺,同时大会选举杨德甫为主任干事,黄桂荣为副主任干事,项英是秘书干事。
短短2个月的时间,项英便从“老工人”进阶为工运领袖,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一举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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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成为工运领袖的项英也是一腔热血,和后来那个瞻前顾后的项英,简直判若两人。
1923年1月,京汉铁路总工会筹备会在郑州召开,大家经过讨论一致决定,2月1日正式召开京汉铁路总工会成立大会。
那时候,吴佩孚雄踞洛阳,拥兵数十万,影响力能辐射半个中国,有些洋人甚至说他是中国最强者,这样的人,自然不允许卧榻之侧有人酣睡。即将在郑州召开的京汉铁路总工会,也就触了吴佩孚的逆鳞。
1月28日,吴佩孚给郑州警察局长黄殿辰下令:禁止京汉铁路工人召开总工会成立大会。
现在怎么办?
箭已在弦上,收回来是挫了工人运动的锐气,发出去便有生命危险。
于是有的人说,要照顾吴佩孚的面子,成立大会不要开了。有的人说,开还是要开的,不过要改期召开,然后再和吴佩孚谈谈。
对于这些言论,项英都不同意,他站出来实名反对以上所有意见:
“工人组织工会,求得解放,肯定是要付出相当代价的。如果工人成立工会都要得到吴佩孚的批准,那以后也要乖乖听他们的话,这怎么行?我们必须召开工会的成立大会,谁敢说一个不字,谁就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就和他干。”
项英说话的时候,眼圈发红双手发抖,显然是激愤到一定程度了。
大家被项英的情绪感染,一致同意按照既定计划,于2月1日召开京汉铁路总工会的成立大会。
到了召开成立大会的日子,吴佩孚派出的军警布满街道,此外还有一千多荷枪实弹的军队列阵,要阻止工人们聚集开会。但是项英带着工人代表和纠察队,冲过军警到达会场,一点都不怕死。
如果让当时的人评价项英,谁敢说他不是英雄好汉?
大会召开之后,京汉铁路总罢工开始。
长达一千公里的铁路线上,两万多名工人同时罢工,一时间工人运动热闹非凡,而铁路沿线的军阀政府,也开始调集兵力镇压罢工。
湖北督军萧耀南命令军警进驻江岸车站,并且抓了两名火车司机,为了反击军阀政府的镇压,两千多名工人和纠察队员冲进车站,抢回被抓的两名司机,但在这次行动中,又有五名工人被捕。
经过这次冲突,工人和军警彻底对立起来。
负责此次行动的张厚生,担心事情闹大不好收场,便提出工会派出代表过来谈判。
到军警驻地谈判,岂是那么容易的?被扣押做人质算是轻的,闹不好就被直接枪毙了,那些工人领袖都不敢去。
但是项英说了,我是罢工委员会总干事,我去。
果然,项英刚到军警驻地准备谈判,便被武装扣押,张厚生告诉项英,要想活命的话,就下令工人复工。
项英也很硬气,说我不会背叛工人,杀了我吧。
张厚生和项英纠缠了几个小时,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特别无奈。而工人们害怕项英出事,开始连夜包围军警,让他们释放工人代表项英。于是在2月6日凌晨,张厚生被迫释放项英。
结果刚脱离虎口的项英,天亮之后便和林育南、施洋等人领导工人示威游行,沿途有数千人加入游行队伍,而项英和林育南、施洋始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这么硬气的项英,是不是英雄好汉?
不过,批判的武器没有替代武器的批判,2月7日下午,张厚生派出军警武装镇压,杀害数百名工人,差不多的时间,京汉铁路全线的工人都遭到武装镇压。
项英在江边躲了一夜,才捡回一条命来,一个月以后服从组织安排,转移到长沙,和教员进行了一番长谈。
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二七惨案。
虽然京汉铁路罢工失败了,但工人运动没有止步,此后几年,项英风里来雨里去的领导工人运动,积累了偌大的名望,直到1927年的“五大”上当选为中央委员。
到了1928年的“六大”,由于项英“工人出身”的资历,以及工人运动领袖的身份,符合共产国际关于“领导干部工人化”的要求,便被选举为政治局常委。
那年项英刚满30岁,这份成就有运气的成分,但更大程度是他自己用命挣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