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02年,《一人灭五十国的班超》自西域回朝,完成一个生命的轮回,东汉也因30年南征北战的赫赫声威,开始最辉煌的时光。
那时东汉的疆域西抵葱岭、北至大漠、南到越南、东达朝鲜半岛,境内土地730万顷,户籍人口5300万,民生富庶安乐,号称“永元之隆。”
而在外交方面,东汉的声威远播波斯湾,可谓威震天下四夷宾服。
但世事从不完美,汉和帝将东汉推向极盛的同时,也因为联合宦官诛灭外戚窦氏家族,一手扶持起宦官势力,开东汉重用宦官之先河。
汉和帝死后,邓太后临朝称制16年,重用邓氏外戚治国理政。邓太后死,汉安帝联合宦官诛杀邓氏外戚夺权,宦官成为东汉政权的话事人。
宦官拥立的汉顺帝死后,外戚梁冀独掌权柄,公卿升降皆一言而决。梁冀拥立的汉桓帝不甘大权旁落,便和宦官诛灭梁冀,东汉政权又回到宦官手里。
国家稳定发展的核心是朝廷稳定传承,在外戚和宦官互相夺权的大环境下,东汉的政经环境动荡不休,导致国势江河日下。
那个民生富庶四夷宾服的大汉,只能在故纸堆里留下存在过的痕迹。
当然了,外戚和宦官唱二人转,不代表东汉皇帝都是任人摆布的傀儡,事实上有些皇帝是非常不错的,虽然称不上明主,但绝不是昏君。
刘备和诸葛亮“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的汉桓帝、汉灵帝,就有两个典型的故事。
公元159年,汉桓帝曾问侍中爰延:“朕是什么样的皇帝?”爰延说:“陛下任用贤臣能治政,任用宦官能乱政,所以陛下可以为善,也可以为非,属于汉朝中等皇帝。”
对于皇帝来说,赞美不绝对等于绝对不赞美,爰延这样的回答,属于不给皇帝面子。
但汉桓帝欣赏他的刚直性格,并没有怪罪爰延,直接升为五官中郎将,后来亲自提拔为九卿之一的大鸿胪,主管宗室、诸侯和外交事务。
公元188年,汉灵帝在洛阳大阅兵,完事后问讨虏校尉盖勋:“卿以为朕今日军威如何?”盖勋也不客气:“贼寇在边境,陛下却在洛阳阅兵,根本不能彰显武功军威,只是穷兵黩武罢了。”
这不是驳汉灵帝的面子,简直是否定阅兵的政治意义,但汉灵帝反而称赞盖勋:“恨见君晚,群臣初无是言也。”
被大臣否定了,还觉得发现了贤臣,这样的皇帝,怎么也谈不上昏君吧?所以盖勋转身就和袁绍说:“上甚聪明,但蔽于左右耳。”
说完这句话,盖勋便下定决心,要和袁绍一起诛灭宦官。但盖勋不知道,这次诛灭宦官的行动,直接导致东汉灭亡,过程原因我们后面会说到。
回到前文,既然“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的两个皇帝,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为什么不能力挽狂澜呢?
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往往起于基层,要么是汉高祖刘邦这种管十里地的亭长,要么是朱元璋这种农民/乞丐崛起,即便世代公卿的李世民,也是亲自指挥唐军打天下。
在开国的过程中,他们在生死中得到极大的考验,便磨练出治国统军的本事,不管他们的性格是豁达、奔放还是雄猜,军政能力毫无疑问是同时代的第一人。
否则的话,凭什么他们来开朝建国,凭什么他们的子孙坐拥万里江山?
这些开国皇帝的崛起过程,非常符合“猛将发自卒伍、宰相起于州部”的要求。
但随着打江山的时代过去,后世皇帝都成长于深宫妇人之手,一辈子难得出宫,更不用说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了,于是这些皇帝都丧失了祖先的能力,成为不知真实世界为何物的傻白甜。
所以皇室也好、门阀也罢,后代出现“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是常态,出现雄才大略的汉武帝才是偶然。
汉桓帝和汉灵帝都是少年懵懂的时候,被外戚和宦官请到洛阳,拥立为皇帝,从此远离真实的世界,即便他们再聪明,能力天花板也是很低的。
而且两个皇帝藏在深宫,能接触到的人也有限,无非是外戚、宦官、士族大臣,那么皇帝必然处在信息茧房,以为皇宫的一切就是东汉的一切。
这样的皇帝,根本不可能力挽狂澜,这就是历史的进程造成的必然结果。
东汉没有科举制度,不能源源不断的制造根基薄弱、依赖皇权的文武官员,大臣都出自察举制培养起来的士族豪强。他们的第一倾向肯定是维护家族利益,其次是维护朝廷的利益,根本不可能以某个皇帝的利益为核心利益。
皇帝要收拢权力,只能借助有共同利益的母族/妻族外戚,以及陪自己长大的宦官。
于是东汉百年来始终是外戚和宦官唱二人转,大臣们随风摇摆,谁赢帮谁。
这样的东汉政局,身处权力核心的所有人都没有安全感,外戚不满意、宦官不满意、士族大臣更不满意。
汉桓帝和汉灵帝时期发生的两次政变,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
第一次政变间接催生了“黄巾起义”,第二次政变直接造成“董卓进京”,东汉王朝彻底分崩离析。
汉桓帝非常宠爱民间出身的采女田圣,想册立田圣做皇后,这么做一来可以满足自己的心意,二来田圣的家族没有根基,可以避免外戚干政。
但是太尉陈蕃不同意汉桓帝的意见,陈蕃觉得田圣的家族卑微,配不上皇后的地位,极力推荐贵人窦妙做皇后。
陈蕃很有名,王勃在《滕王阁序》里写到过——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窦妙出身于扶风窦氏,东汉开国功臣窦融的后代,“燕然勒石”的大将军窦宪的同族,家族势力盘根错节,更重要的是,窦妙的父亲窦武是已经士族化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