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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闲生:拜登的奇妙之旅|2023-05-04

美国方面近期有两场重要的外交活动:一场是5月19~21日在日本广岛举办的G7峰会,另一场是5月24日在澳大利亚悉尼举办的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对话。


按照白宫公布的行程,拜登首先从美国本土飞抵广岛开G7,然后5月22日启程飞澳大利亚悉尼。


G7和四方安全对话的议题暂且不表。


根据外媒报道,拜登的行程中还有这样一个小细节——在赴澳大利亚之前途经巴布亚新几内亚,停留约3个小时。


届时拜登将在澳大利亚总理和新西兰总理的陪同下,会见巴布亚新几内亚、斐济、马绍尔群岛、密克罗尼西亚、帕劳、萨摩亚、所罗门群岛、汤加、图瓦卢、库克群岛、法属波利尼西亚、新喀里多尼亚、瓦努阿图和瑙鲁等国家或地区的领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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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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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布亚新几内亚首都莫尔兹比港


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地理位置如上图。


这个国家位于澳大利亚北部,拥有940万人口,自然资源丰富;其经济发展相对落后,人均GDP只有3000美元,不过战略地位十分突出,地理上是东南亚与南太平洋之间的桥梁。


根据美国国务院的资料,自1901年有记录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位现任美国总统访问过巴布亚新几内亚,拜登“拨冗”出来的这三个小时将会创造历史。


外交无小事,拜登政府为何突然间重视起南太平洋岛国了呢?




实际上,各方对美国的这个外交举动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近年来有关中美争夺太平洋地区影响力的话题一直沸沸扬扬。


2018年11月巴布亚新几内亚主办APEC前夕,中方曾抢先一步进行国事访问,以至于峰会开始前巴新首都莫尔兹比港主干道上都插满了五星旗,让前来参与峰会的亚太国家官员们大为震撼。


2022年4月,中国再次向南太平洋地区的主要国家所罗门群岛发力,与之签署了一份内容广泛的协议草案,当中包含了允许中方船只在所罗门执行后勤补给等事宜。


该协议让将太平洋岛国作为“藩属”的澳大利亚非常紧张,在野党工党领导人称“这是八十年来澳大利亚太平洋地区外交政策的最大失败”。


5月份工党上台执政后,新任外长黄英贤(华裔)火速访问斐济,被澳洲媒体称为“开始一场太平洋闪电战,以对抗中国争取澳大利亚传统伙伴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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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中国领导人访问巴布亚新几内亚,巴新政府动员民众手持五星旗列队欢迎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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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总理阿尔巴尼斯上任伊始即访问南太平洋岛国,承诺采取更多行动应对气候变化。



不仅澳洲,美国同样高度重视。


2022年5月,中国外交部长开启访问南太平洋八国的行程;不久,人称“印太沙皇”的白宫印太政策协调员坎贝尔也亲赴所罗门群岛与其领导人举行会谈,并宣布重启自1993年来一直关闭的驻所罗门大使馆。


2022年9月,拜登政府破天荒举办了一次“美国-太平洋岛国峰会”,承诺各种投资与援助,极尽拉拢之能事。


真是风水轮流转,谁又能想到,曾经长期被忽略的南太平洋地区竟因中美竞争的关系而重新登上国际政治舞台。


记得前段时间美国俄亥俄州发生了化学品列车脱轨事件,拜登政府的高级官员无一亲临现场,倒是特朗普带了1万瓶矿泉水跑过去慰问。


在当地发表演讲时特朗普说道(大意):你们放心,拜登很快便会派人来救援了,因为他们一旦知道我来过,就必须做出回应。


这个故事套用到南太平洋岛国身上,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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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总统拜登2022年9月在白宫接待来自太平洋岛国的领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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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群岛位于澳大利亚北部海域,面积2.8万平方公里,人口65万;其首都所在的瓜岛曾爆发二战期间著名的瓜岛战役——美海军陆战队主力重创了岛上的日军精锐第二师团,联合舰队司令山本五十六的座机在瓜岛上空被击落。


文章后半段,谈一下“拜登式外交”的优势与困境。


拜登作为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主席出身的美国总统,国际政治堪称其所有业务领域里最强的一项。


因此我们看到,拜登执政两年多来,无论在团结盟友、巩固军事安全同盟还是战略方向调整(阿富汗→乌克兰)等方面,做得都比较有章法。


就以本篇的主题南太平洋岛国为例,拜登政府会迅速对中国的开拓性外交举动做出回应,而这一点放到特朗普时期简直不可想象。


环顾世界,能被特朗普注意到的国家其实并不多,其任内四年到访非洲0次、大洋洲0次、拉美1次(阿根廷)。


重要国际会议方面,G7、G20和北约峰会特朗普是亲自到场的;亚太地区的APEC他不太重视,只有2017年露了脸(2020年视频参会,当时大选已经落败),东盟峰会之类的就更不用提了,根本入不了其法眼。


与业余感十足的特朗普相比,拜登搞起外事工作来显然要专业许多。


就像这次G7峰会和四方安全对话中间插入的三小时“美国-南太平洋国家峰会”,我们不难体会到那种心思细腻的外交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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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登在《外交事务》杂志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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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登与里根握手,1984年


“拜登式外交”虽然高效精准,但其实也存在一个巨大的困境——不可持续。


近些年来,中国之所以寻求跟某个国家/国家集团建立更紧密的联系,主要原因是经贸关系或商业需求达到了一定程度。


比如中国与东盟、中国与非洲、中国与海湾阿拉伯国家等,都是经贸开路,政治跟进,最后上升至安全领域(如果有必要)。


一旦没有商业层面的互惠互利基础,单纯从外交和地缘政治的角度去施加影响力,需要额外投入大量的金钱。


换言之,假如不考虑钱的问题,仅站在专业搞外交的角度,快速响应、四面出击的打法是完全OK的。


可困境恰恰在钱。


2022年5月的美国-东盟峰会上,拜登仅仅给东盟十国1.5亿美元的援助,分量还不如文莱苏丹家里的劳斯莱斯车队。


6月份的美洲峰会上,拜登咬了咬牙,表示将划拨6.45亿美元以帮助拉丁美洲解决食品安全、移民和自然灾难领域存在的问题。


9月的美国-太平洋岛国峰会上,面对中国带来的巨大压力,拜登承诺向该地区新增8.1亿美元投资。


……



如今谁不是见过世面的人,三瓜俩枣已经很难打发了;就算这次打发足,明年呢,后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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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际关系合作中,达成紧密同盟的方式有很多种:


1、地缘安全


这类关系的典型代表是中国与俄罗斯(《中俄百年恩怨》)。


中俄双方在历史领域存在诸多恩怨,社会、文化、民族等层面相差巨大,经贸领域也是最近两年才突飞猛进的。


两国之所以走近只是因为共同承受了来自美国的压力,一条即足够。


2、经济贸易


中国与东盟、中国与海湾阿拉伯国家、中国与非洲都是以经贸关系为先导扩展双边外交关系的成功典范。


按照美联社的统计,2006年美国是全球127个国家最大贸易伙伴,中国的这一数字为70个;到2011年时中国就已经是124个国家最大贸易伙伴,美国则降为76个。


经济利益大到一定程度会自然而然产生保卫该利益的政治诉求,关系升级属于水到渠成。


3、单向援助


主要经济体出于政治/军事等目的对其他中小型国家/地区予以援助,从而维持双边紧密关系,这也是一种同盟模式,像六七十年代中国对阿尔巴尼亚便是该状态。


回顾历史,单向援助模式是不可持续的,会因政策变动、主要经济体实力变化等原因导致双边关系迅速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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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做一下总结。


在除个别地缘安全伙伴外,中国应该坚持使用“经济贸易”为主导的外交同盟建设方针,尽可能少用“单向援助”的方式,也没必要跟美国等发达国家去比拼谁拿钱多。


其实这一点在大陆与台湾竞争的过程中就可以清楚的发现:台湾的“友邦”总是从大到小一个个与其断交。


为什么呢?


因为大一点的国家首先达到经贸合作与单向援助的“交叉点”——他们会在“与中国大陆做经贸合作的利益”和“拿台湾单向援助的利益”之间做比较。


我们也不难猜测,只要没有地缘安全的因素掺和进来,单向援助(计划思维)最终一定会败给商业互利(市场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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