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纳事件结束之后,焦头烂额中的俄罗斯做了一件十分惹人关注的事情——巩固与非洲国家关系。
6月26日,俄外长拉夫罗夫表示:
“已采取行动向非洲盟友保证,部署在非洲大陆的数千名瓦格纳武装人员不会撤出,这项工作当然将继续下去,尽管该组织领导人普里戈任领导了叛乱。”
6月28日,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称:
“非洲国家领导人可以自行决定是否继续与瓦格纳军事集团合作,瓦格纳在非洲有独立的活动,与俄罗斯国内事务无关。”
6月30日,拉夫罗夫在回答有关第二届俄罗斯-非洲峰会(7月末即将在圣彼得堡召开)时说道:
“几乎所有国家都确认将出席,尽管西方紧逼不放,要求非洲国家取消峰会或降低与会者级别,但过半数非洲国家已经确认将派最高级别代表参会。”
7月1日,在联合国安理会通过停止马里维和行动的决议后,拉夫罗夫立即致电马里外长迪欧普,承诺将在军事、人道和经济领域对马里提供全面帮助。
……
从亲切称呼非洲为“盟友”到举办“俄-非峰会”,从各项军事合作到填补维和部队撤离后的真空,再联想一下开战以来非洲国家舆论上对莫斯科的支持,以及刚刚结束行程的“非洲劝和代表团”,俄非关系最近几年似乎有突飞猛进之势。
与中非之间庞大的经贸联系不同,莫斯科与非洲国家间最强有力的纽带,便是瓦格纳。
马里共和国街道上的瓦格纳人员
深红色为已确认有瓦格纳人员部署的国家,浅红色为疑似部署的国家。
很多时候,我们在世界地图上看到的国家其实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国家,它们中的一部分类似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中国,处于军阀割据、城头变幻大王旗的状态。
这种局面下,假如你是北洋军阀的首领,自然很希望得到一支强有力的武装外援,于是瓦格纳的“市场”就来了。
根据相关媒体统计,瓦格纳集团自2017年以来,已经在非洲十几个国家建立了业务,主要包括以下几方面:
1、为军阀首领提供安保;
2、协助维持治安/秩序;
3、军事培训及援助;
4、镇压叛乱。
服务不同,价格不同。
考虑到这些非洲国家普遍比较贫穷,无法拿出足够的美元外汇作为酬劳,因此通常以矿产开采权等条件与瓦格纳做交易。
中非共和国各派力量分布图,红色为政府实际能够控制的地区。瓦格纳2018年派遣1000余人进入中非,保卫总统免受叛军对首都班吉的袭击,基本平息了该国自2012年开始的内战。
俄乌战争爆发后,中非民众于2022年3月举行支持俄罗斯的游行。
中非共和国首都班吉市中心的瓦格纳士兵雕像,以一种保护弱势群体的正义形象示人。
非洲国家中,中非共和国、马里共和国、苏丹和利比亚与瓦格纳的关系尤其密切。
像中非共和国的总统卫队就是瓦格纳一手培训的,作为回报,瓦格纳子公司获得了利润丰厚的恩达西马金矿控制权,该金矿每年能生产价值约三亿美元的黄金,这使得瓦格纳成为当地极具影响力的军事、经济复合体。
除此之外,瓦格纳还拥有中非近2500平方公里的木材开采特许权、一家钻石出口公司,以及一条机场专用跑道。
再比如马里,该国原本是法国殖民地,法军撤离之后陷入政局动荡,瓦格纳趁机而入,成为一股重要的武装力量。
作为报酬,瓦格纳获得了马里国有企业Marina Gold高达78%的股份,该公司负责全国范围内的黄金开采和精炼——马里是非洲第三大黄金生产国,仅次于加纳和南非。
西方政府普遍认为,这些资金辗转成为瓦格纳对乌克兰作战的军费来源之一,因此对相关的开采企业给予了大量制裁。
马里共和国各派力量分布图,红色为政府实际能够控制的地区。马里现政府于 2021年政变夺取政权,为稳固局面邀请瓦格纳集团入驻,根据西方媒体报道,每个月的合同金额为1080万美元。
马里首都巴马科。
众所周知,在发动此次兵谏之前,瓦格纳长期被视作普京的“影子军队”、俄罗斯政府的黑手套。
各方一般将瓦格纳在非洲的影响力当成是莫斯科影响力的延伸——瓦格纳下属公司经手的一些军事合作、武器交易、粮食化肥援助等,背后都离不开俄政府的支持。
在兵谏发生后,这些与瓦格纳保持密切关系的非洲国家政府自然会担心,“俄政府→瓦格纳→非洲国家”的模式是否可以继续保持下去。
而俄政府通过公开、私下等沟通管道与非洲国家做沟通,则是为了把瓦格纳事件对双边关系的影响降到最低。
因为在目前的大背景下,俄国太需要朋友了,哪怕仅仅是舆论和声势上的。
根据法国媒体的报道,现阶段尚无任何一个非洲国家表示希望瓦格纳雇佣兵离开其领土,瓦格纳在中非、马里、利比亚等国的部队轮换照例进行,可见俄方的稳定工作起到了部分作用。
不过各方专家也在揣测,暂时维持瓦格纳的存在只是“权宜之计”——瓦格纳说到底是俄罗斯政府力量的延伸,而非普里戈任本人的一家私有企业。
所以“俄政府→瓦格纳→非洲国家”之间最终需要达成新的平衡关系,比如 俄罗斯换一个黑手套,或者向非洲方面确认瓦格纳将继续充当这一角色,只不过总部由圣彼得堡迁到了白俄罗斯。
乘车前往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的普里戈任。
文章最后,展望一下瓦格纳的未来。
不出意外的话,瓦格纳与普里戈任今后存在两条发展路径:
其一是全心经营非洲、拉美和中东的海外安全业务,做个“单纯的雇佣兵集团”,以赚钱为主要目标、以帮助莫斯科扩展在非洲的影响力为政治任务,恪守分际。
其二是继续涉入乌克兰冲突,将白俄打造为新基地,通过类似巴赫穆特战役等方式谋取政治资本,静待时局有变。
假如普里戈任是个聪明人,他应该清楚,自己可以在乱世割据一方做个军阀,但却不可能成为克里姆林宫的主人。
因为他与瓦格纳都缺乏“跨越卢比孔河”的号召力,无法得到俄罗斯精英阶层的普遍认可与支持。
总的来看,非洲确实是更适合瓦格纳的舞台——用暴力提供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