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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闲生:亚太小北约的前景|2023-09-05

美国在亚太地区主要有以下几个重要的同盟/对话平台:


1、美日同盟
2、美韩同盟
3、美菲同盟
4、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对话
5、AUKUS联盟(美英澳)


其中:


美日同盟的法律依据是《美日安保条约》,适用范围是“日本管理下的土地”(注意:不是日本主权领土)。


2014年4月,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访问日本与安倍晋三举行首脑会谈,会谈后两国发表联合声明,表示《美日安保条约》适用范围“包括尖阁诸岛(即钓鱼岛)”,此后的特朗普政府和拜登政府继承了这一立场。


美韩同盟的法律依据是《美韩共同防御条约》,与《美日安保条约》严格的限制区域不同,美韩条约的适用范围是“在太平洋地区对任何一方目前行政控制下的领土”。


美菲同盟的法律依据是《美菲联防条约》,其适用范围是“任何一方的大都市区,或在其管辖下的太平洋岛屿领土或其在太平洋的武装部队、公共船只或飞机”,当缔约任何一方遭到武装进攻时,缔约双方进行协商,采取行动对付共同的危险。


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对话(QUAD)目前仅是一个非正式对话平台,相对松散;前文解释过,这个平台是美国为印度量身打造的,与其说是“四方”安全对话,不如说是“美日澳”与“印度”,因为前三者的关系原本就十分密切。


AUKUS联盟是2021年刚刚成立的,背景是英美联合翘掉了法国与澳大利亚间560亿欧元的常规潜艇,并许诺提供给澳洲攻击型核潜艇(目前军火市场上能拿出来卖的最高级别武器装备)。


美国与澳洲之间本身就有军事同盟性质的《太平洋安全保障条约》,AUKUS最初曾希望把新西兰一起纳入进来,形成一个类似“五眼联盟”(侧重情报信息)那样的“昂撒军事联盟”,不过新西兰排斥核潜艇、核动力军舰停靠其领土,因此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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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总统拜登、英国首相苏纳克和澳大利亚总理阿尔巴尼斯在加利福尼亚州圣地亚哥举行的AUKUS会议上,2023年3月。


简单梳理不难发现,美国签署的军事同盟条约有两个特点:其一是严格的区域限定,其二是相对模糊的生效条件。



区域限定方面,前面聊了美日、美韩、美菲条约,其实北约宪章也详细界定了其适用范围仅涉及“欧洲和北美”,包括阿拉斯加,但不包括夏威夷。



生效条件方面,大多数条约均引述了《联合国宪章》第39条(威胁和平、破坏和平或侵略行为)。



有趣的是,《联合国宪章》第39条规定:



“安理会将决定对和平的任何威胁、破坏和平或侵略行为的存在,并将根据第41和42条建议或决定将采取哪些措施来保持或恢复国际和平与安全。”



换言之,“侵略行为”必须经过安理会通过相关决议确定——这便给了拥有一票否决权的常任理事国很大的弹性空间,比如2022年对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就因俄罗斯反对而未在安理会通过,使得联合国机制完全失效。



另外,根据历史的经验,规模庞大的联盟往往不如双边或三边联盟有效。



前者会出现“随大溜”的情况,团结在一个保护者身后,比如很多生活在美国安保体系中的欧洲国家,他们军队建设的第一目的并不是国防本身,而是应付北约的防卫任务摊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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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国安理会会场


美国在亚太地区的这些防务关系大都是很早就存在的,不过最近几年的确也出现了以下几点新变化:


1、美国有意将孤立的美日同盟和美韩同盟撮合为美日韩三国同盟。


2、美国希望推动北约“东扩亚太”,虽然法德等国不太积极,但英国十分积极。


3、美国希望把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对话“做实”,将印度绑上战车。


那么以上三点能否实现,未来会不会出现基于某个框架的“亚太小北约”呢?


笔者的判断是短期内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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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日韩戴维营三边峰会,2023年8月。美方称将实现三边合作制度化,未来每年都举行一次峰会。


今年8月的美日韩戴维营峰会之前,外媒曾放风称有可能实现“当美日韩任何一方遭受攻击时,每一方都有义务与其他方进行磋商”的联络机制,即北约的集体防御模式。


然而从峰会的实际结果来看,距离这样的目标尚有较大差距。


为什么呢?


站在韩国一方,涉及签订对外军事同盟条约的事项必须经国会同意,而目前韩国国会是由反对党控制,与尹锡悦水火不容。


考虑到韩日两国的历史恩怨以及现实领土纠纷(独岛/竹岛),韩方几乎不可能通过这样的军事条约。


至于说日本,它其实更不愿意,因为韩日双方面临的军事威胁程度并不一样。


日本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军事威胁,哪怕是台海危机,它也完全可以用《美日安保条约》和《宪法》为挡箭牌推掉出兵。


至于说北方四岛,俄罗斯连唯一驻岛的部队第18机炮师都抽了一部去乌克兰,现在看不可能再对日本构成什么威胁。


而韩国是真有可能被打的,朝鲜半岛爆发战争的几率远远高过日本。


再考虑到朝鲜手里还有核弹,日本干嘛要为韩国做军事担保呢?人家又不傻。


同样的道理,印度与巴基斯坦经常爆发“年度克什米尔冲突”,又同中国存在边境纠纷,面对这种情况,无论日本、韩国、澳大利亚都不会答应与新德里建立军事联盟。


实际上,印度距离美国主导的同盟圈子还有相当距离,像美日、美韩、美菲、美澳本身已经存在双边军事同盟条约(中心辐射型军事关系),想要扩展为北约模式(网状军事关系)尚且困难,更不要提印度了。


至于说英国对于亚太事务的“热心”,有点像是脱欧之后刻意刷存在感。


自2020年初离开欧盟大家庭以来,法国德国已经不在欧洲带英国玩了,英国只能在北约框架下尽量掺和一下乌克兰议题,争取加入一下TPP,再到亚太地区搞个AUKUS……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其实大家都清楚,一旦亚太爆发军事危机英国根本帮不上忙,就跟希特勒指望日本一样,黄花菜早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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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当其中一国爆发战争的可能性远高于另一国时,后者是不愿意跟前者做绑定的,此时“任意一方遭受攻击”更像是不平等条款。


这既是乌克兰无法战时加入北约的根本原因,也是中方反复强调中俄绝非同盟关系的一个重要原因(《中俄之间的条约和声明》)。


对于中国来说,现阶段没有必要过分渲染地缘政治危机,而是应该把精力放到主动解决问题上,通过缜密的外交操作将周边争议矛盾一个个解决掉。


即便因各种政治因素无法彻底解决,也不妨回到求同存异的老办法上,尽力推动像《南海共同行为准则》那样的过渡性谅解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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