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3-05 07:32 分类：百家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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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结束以来的国际体系基本是美国一手组建的，作为其中的主导力量，美国处理国际事务时很愿意使用各种“制裁”手段——限制/拒绝某一国家使用它搭建的体系。
制裁是一种成本极低且效果非常明显的工具，美国民主共和两党在许多问题上存在分歧，唯独提到制裁时一个比一个积极，小布什、奥巴马、特朗普、拜登任内都颁布过大量的法令，将其视为对外关系的重要抓手。
美国这种“经济武器化”的做法对于中小国家的国民经济几乎是一击致命，像朝鲜、委内瑞拉、叙利亚、伊朗。
2022年2月俄乌战争爆发以来，美国把制裁这一工具使用到了极致，俄罗斯成为有史以来被制裁最多、最严厉的国家。
然而人们惊讶地发现，美国有史以来最严厉的制裁竟然没有击倒俄罗斯，反而引发越来越多的反噬。
俄乌战争一周年之际拜登在华沙发表讲话，2023年2月。战争两周年之际拜登取消了类似的活动，侧面反映出形势正发生微妙变化。
西方对俄制裁虽然有一万多项，但最重要的领域主要有四个：
1、把俄罗斯踢出SWIFT，禁止美国投资者交易俄罗斯证券，把俄国金融机构与全球金融体系隔离开来。
2、限制俄罗斯能源出口，降低其从全球能源销售中获利的能力（注：对于美国严重依赖俄罗斯的个别矿产领域没有制裁，比如没有制裁俄罗斯的核能部门，继续进口铀）。
3、对俄技术禁运，削弱其科技与军事能力——这部分在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后就已经实施了，但没有今天这样严厉和广泛，目前的出口限制已经延伸到其他国家使用美国技术生产的商品。
近日有西方媒体做了一些图表，详细展示了制裁对俄罗斯的影响，以及俄方是如何规避风险的。
宏观国际贸易层面，俄罗斯全面改变了自身与世界的贸易关系，被迫切断了同西方长达数十年的联系，并加深对中国、印度、土耳其等友好国家的依赖。
总的来看，中国取代欧盟成为俄罗斯对外贸易的命脉，俄罗斯不仅将过去销往德国和法国的石油卖给了中国，还大举增加了对中国消费品的采购。
根据俄联邦海关署公布的数据，2022年俄罗斯对外贸易总额为8505亿美元，其中与中国的贸易就占到了1902亿。
而根据中国海关总署去年12月公布的统计数字，2023年前11个月中俄贸易总额为2181.76亿美元，同比增长26.7%，其中俄罗斯从中国进口骤增50.2%，中俄贸易占到了俄罗斯外贸总额的三成以上。
正因如此，有西方媒体打出了“中国成为制裁俄罗斯最大漏洞”的标题。
其实中国主要是因为体量太大，但从增长幅度而言并非一枝独秀。
自制裁实施以来，俄罗斯主要邻国对俄出口均有大幅增加，像格鲁吉亚、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等，都或多或少充当了进口西方商品的中转站。
对外支付领域，俄罗斯在出口中对人民币的使用已经超过美元，以人民币支付的出口占出口总额的比例已跃升至三分之一左右。
同时俄罗斯企业也越来越多地使用人民币借贷，普通俄罗斯家庭的人民币存款规模也在增多。
与中国极大填补俄罗斯进口市场的角色不同，印度发挥的作用主要是购买/倒卖俄罗斯石油。
俄乌战争爆发前，欧洲是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的最大买家，这给俄罗斯带来了大量预算收入。
后来欧盟禁止进口俄罗斯大部分石油，令全球能源版图短期内发生了激烈重构。
无奈之下，俄罗斯不得不利用一些非西方公司投保的油轮来实施能源运输，并积极寻求新的买家——印度。
从下图不难发现，自2022年战争爆发以来，俄罗斯出口中国的石油仅是小幅增长，最显著的变化其实发生在印度和土耳其。
不过跟印度的体量比起来，土耳其也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了。
在进口俄罗斯石油方面，印度（India）基本填补了欧洲（Europe）的空缺。
2023年初G7宣布对俄罗斯石油限价60美元/桶时，曾被认为是祭出杀手锏。
从下面的价格走势图中不难发现，限价初期确实狠狠打压了俄罗斯出口油价，但半年多过后已重新涨到60美元以上，且价格越来越接近正常的北海布伦特原油价格，相当于打了个八五折。
蓝线为北海布伦特原油价格，黄线为俄罗斯出口原油价格。
出境旅游方面，因直航西方国家的航班全部停飞（目前俄罗斯人飞欧洲最方便的路线是中转土耳其或迪拜），再加上战时双方的敌对关系，赴欧洲旅游的俄罗斯人已销声匿迹。
阿联酋迪拜、亚美尼亚、泰国等逐渐成为俄罗斯人热衷的旅游目的地。
综合看下来，制裁给俄罗斯经济带来了一些痛苦，但并没有造成广泛的经济崩溃，也没能阻止俄罗斯战争机器的运转。
需要注意的是，考虑到囤积效应，制裁措施有时得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发挥出效果，因此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
有一点十分有趣，西方对俄罗斯出口能源的限制遭遇了挫败，俄罗斯对乌克兰出口粮食的限制也遭遇了挫败。
2022年开战初期俄海军曾封锁乌克兰主要港口，阻止其粮食外运，因为粮食出口是乌克兰最重要的创汇手段（正如俄罗斯的能源一样），一旦被切断将有效打击基辅财政。
战争打了五个月，全球粮食价格飙升，于是联合国和土耳其斡旋俄乌达成了《黑海粮食外运协议》，该协议为乌克兰商船提供了安全通行，但需要接受联合国的检查。
后来俄罗斯越想心理越不平衡，随着协议有效期届满，俄方选择不再延期——许多分析人士认为这本质上是一场经济战，因为俄罗斯粮食出口在2023年下半年创下历史新高。
不过最近几个月，乌克兰粮食外运也有所恢复，除经陆路转到欧盟国家的方式外，乌方基本打通了“敖德萨/多瑙河港口→罗马尼亚领海→保加利亚领海→土耳其领海”的外运通道。
在这条新粮食走廊中，俄方能够威胁的对象主要是敖德萨港口及周边海域和多瑙河上的乌克兰港口，一旦船只进入罗马尼亚领海，俄方将不能实施攻击，否则将导致严重外交后果。
刚刚过去的2024年2月，美欧在战争两周年之际分别批准了新一轮对俄制裁计划，其中出现了一些新变化。
欧盟方面首次将三家中国公司列入欧盟企业禁止交易名单，除中企外，被列入名单的还有印度、斯里兰卡、土耳其、泰国、塞尔维亚和哈萨克斯坦的企业。
这表明欧美正越来越多地将矛头指向第三国，力图根除俄罗斯获得外部技术/零件的渠道，而且越是战场局势陷入僵持或对俄罗斯有利，欧美就越有可能在制裁领域发力，来进行“找补”。
未来如何规避风险，将成为俄罗斯贸易伙伴们的一个重要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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