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

最近我在香港《南华早报》上刷到一条新闻，说是咱们的嫦娥五号任务月球样品首次国际借用评审会议，将于4月26日在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南望山校区举行。应我方邀请，届时将会有来自亚、美、欧三洲多国的10位科学家齐聚武汉，就借用中国月壤的相关事宜，在会议上向我们作出陈述。

而在这10位科学家之中，有一位名叫齐格勒（Ryan Zeigler）的月球地球化学家。齐格勒是美国德州休斯顿·约翰逊航天中心的管理员，而他在休斯顿·约翰逊航天中心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替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保管当年美国通过阿波罗计划取回的月壤样本。齐格勒这次也是代表NASA来的武汉，他的肩膀上担着一项重要使命：把嫦娥五号采回的月壤样本带回美国。

齐格勒是10位科学家（申请者）当中第二位作出发言的。每位申请者都有 15 分钟的发言时间进行陈述，并回答评我方评委会提出的相关问题。

有关齐格勒在会上的具体发言内容，南华并没有在他们的报道中有所提及，但是却说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齐格勒的提议被中方采纳了，那么这将成为中美高层在航天领域展开合作的罕见案例。”

我在出这期内容的过程中查阅了很多资料，除了南华之外，还在美媒“太空网”（Space.com）和“太空新闻网（Spacenews）等媒体翻阅了不少相关新闻，并从中了解到了许多耐人寻味的细节。这里一一贴出来，给各位同志和朋友也看看。

2023年11月6日，中国国家航天局（CNSA）正式对外开放嫦娥五号采回月壤样本，允许世界各国的科研人员提交借用申请，我方将视情况决定是否借出，截至时间为同年12月22日。NASA的研究人员对此倒是十分积极，但是据 NASA 发言人巴丹（Roxana Bardan）事后透露，一直拖到 11 月 29日，美国国会那边才批准了NASA向我方递交申请的请求。

虽然美国国会批准了NASA借用中国月壤的请求，但这次的情况仅仅是个例。根据后来 NASA 发布的官方声明，国会的这次特批，适用且仅适用于此次NASA向中方嫦娥五号采回月壤样本的请求。除此之外，在其他所有NASA 资助或有份参与的航天科研项目中，美国政府仍然严禁NASA与中方开展任何形式的双边活动。

一边严格禁止对华合作唯恐泄露自己的一丁点机密，一边要占中国便宜的时候却又搞起了灵活的网开一面。说起美国政府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美式双标”，就不能不提一嘴那个即便在美国航天界也是臭名昭著的脏东西——《沃尔夫条款》。

《沃尔夫条款》，又名“沃尔夫修正案”，该案最初由现已退休的美国众议员弗兰克·沃尔夫发起，当时沃尔夫在美国众议院里担任着一个拿捏着NASA 命根子的要职，即众议院“商业-司法-科学小组委员会”的负责人。国会批给NASA的钱都得从这个委员会这过，批你钱的都是大爷，NASA自然是得罪不起。

不巧的是，沃尔夫这个老棺材瓢子正好又是个反华魔怔人。因此他便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在担任委员会负责人期间，以所谓的“中国侵犯人权、盗窃美国知识产权，并引发了其他地缘政治问题”等莫须有的由头，在美国国会强推《沃尔夫条款》，禁止NASA与中国政府或其他中国实体之间展开任何形式的合作。

我们中国有句俗话：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但是美国的一些人似乎不太懂得这样浅显的道理。虽然《沃尔夫条款》这个东西就跟癞蛤蟆趴你脚面上似的恶心人，但它并不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反华排华之墙。只要美方觉得自己有需要，看到中国这边有可以占的便宜，那么美国政府就会在相关条款的诠释上展现出灵活的美式身段。

用美国“太空政策在线网”（SpacePolicyOnline）的资深编辑玛史密斯 (Marcia Smith) 的话来说：“沃尔夫修正案不是绝对禁止NASA和中国展开的合作，但具体事宜还得看国会那边的意思， NASA 必须事先征得国会的批准。”否则，就算我们中国这边愿意向NASA出借嫦娥五号采回的月壤样本，那么NASA那边也一样不敢要。

虽然《沃尔夫条款》和美国国会里的反华魔怔人异常地恶心人，但是能够获批向中方请借月壤样本这事，还是让美国的很多有识之士感到十分振奋的。印第安纳州圣母大学首席月球专家尼尔（Clive Neal）认为：“这是个好消息，因为嫦娥五号采回的月壤十分珍贵，无论我们还是苏联，当年都没有机会获得这样的研究样本。我们有希望通过研究嫦娥五号的月壤样本当中蕴涵的独特信息，来揭开月球的诸多秘密。”

尼尔还说，他希望这次的合作能够成为一个契机，一个促使中美两国在航天领域从对抗走向合作的契机。他提到了冷战时期美苏两国在航天领域展开合作的先例，觉得既然美苏都能在冷战高峰期相互交换月壤样本，那么没有理由现在的中美不行。

二、科学无国界，科学家有国籍

不止尼尔，另一位美国科学家，来自罗德岛州布朗大学的海德（James Head）也同样十分期待中美航天合作的前景。

作为一位当年曾经参与过阿波罗登月计划的美国资深月球科学家，海德说：“我认为我们在相关领域的合作前景是十分广阔的。随着中美和其他国家的航天机构从月球、火星，以及其他小行星上采回越来越多的地外样本，我希望衷心希望NASA这次获准借用中国月壤的案例可以开个好头，为未来国际上开展更多类似的地外星体样本交换活动铺平道路。太阳系很大，容得下我们所有人。各国的行星科学有很多可以互补的地方。分享与合作有助于我们减少在重复性项目上的资源消耗，最终大家都会从中受益匪浅。”

按计划，2024年，我们将向月球发射嫦娥六号探测器。嫦娥六号将在月球背面南极地区的艾特肯盆地着陆，并在当地收集月壤样本，然后再将一到两公斤的样本带回地球。

如果嫦娥六号的探月计划获得成果，那么这将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成功采集到来自月之暗面的样本，其意义之重大、价值之珍贵，可想而知。

如果这次NASA成功从我们这儿借到了嫦娥五号采回的月壤样本，那么他们将来大概率还会再向我们伸手，继续索要嫦娥六号采回的月背土壤样本。

不只是月壤样本。2028年，我国按计划将实施天问三号火星探测任务。如果该任务得以成功实施，那么我们的探测器将有望为我们带回火星上的土壤样本。这样的前景让美国人看了也十分眼馋，海德说：“如果将来天问三号真的采回火星样本了，我觉得中国人应该也会将它们对外开放的。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契机。虽然美国的‘毅力’号火星车也在执行火星土壤采样任务，但是双方的采集地点毕竟不同。所以中国的样本对我们来说也是很有研究价值的。双方在相关项目上展开合作，有助于进一步增强我们人类对火星的了解。”

今年2月，北京铀地质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在研究嫦娥五号采回的月壤样本时，从中发现了一种全新的无色透明柱状晶体，这种物质隐藏在月球玄武岩的颗粒当中。这种晶体里头含有的氦-3元素可以被用作核聚变反应堆的燃料，我们将其命名为Changesite-(Y)。

Changesite-(Y)是我们在月球上发现的第六种新矿物，考虑到嫦娥五号带回的是人类在过去40年来接触的首批月壤，这里头蕴涵的有关月亮的秘密想必还不止这一点。

对于我们的这一新发现，美国那边也有人表现得相当兴奋。美国“太空”网在今年2月8日还专门为此做了一篇专题报道，说“中国科学家从嫦娥五号带回的19.7亿岁的月壤样本中发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全新矿物组合”。美国人的这种态度，或许也能解释为什么NASA这次会如此热切地想找我们讨要嫦娥五号的月壤进行研究，因为搞不好就能研究出点什么前所未见的来。往小了说足够发表一篇分量十足的科研论文，往大了兴许还能改变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无论NASA的这次申请我方最后是否批准，它都不会以“等价交换”的方式来进行的。早在2021年，NASA那边就有官员就“中美是否有可能在交换两国月壤样本一事上展开合作”的说法进行了辟谣，直接就把这个可能性给排除了。

不肯拿美国月壤和我们的交换，只是单方面向我们索要。能够大言不惭地就这种事情和外界“辟谣”的人，其实就是那个我们一些中国网民也有所耳闻的NASA现任负责人、美国著名反华魔怔人政客，纳尔逊（Bill Nelson）。

纳尔逊此前就曾PUA过我们，说什么“中美之间的航天合作是有可能的，但这取决于北京方面是否愿意进一步提高自己的透明度”。此后，在2022年于巴黎举行的第 73 届国际宇航大会上，纳尔逊再次对我们出言不逊、大放厥词，扯什么 “美国是否与中国合作，这完全取决于中方，中国必须在相关领域对美保持开放，但很遗憾的事，我们目前仍未看到这种变化的出现。”

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就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什么叫做一双狗眼看人低？这就叫一双狗眼看人低。

虽然很多美国科学家都将此次NASA向中国借用嫦娥五号月壤样本一事视作是两国在航天领域化干戈为玉帛的契机，但事实美国政府和美国的媒体界心里非常清楚，科技合作的浅层之下，依然涌动着政治的暗流。

去年12月，美国“太空新闻”网的编辑琼斯（Andrew Jones）就曾在他所撰写的文章里明确指出，允许NASA的研究人员向中国申请嫦娥五号月壤样本借用权的做法是有风险的，这很可能会给中国在国际上带来一场新的公关胜利。给世界各国，尤其是世界各国的航天科学家造成一种“你瞧，我就说吧，还得是中国大度。这才叫格局啊，亮堂堂的君子。不像有些个自诩‘航天超级大国’的国家，抠门得要死。当老大的当到这种地步，以后谁还敢跟着他混啊？”的既视感。

而且，这个口子要是一开，中国以后就有更多机会深入到美国主导的航天项目里，而这显然不是美国政府或国会里的一些人所乐见的。

三、“中国可以大度，但也要有个限度”

不只是月壤样本啊，我们在空间站这块一样是大门敞开、虚怀若谷。琼斯在他的文章里提到，在当初被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拒之国际空间站的门外之后，中国人在近年来建造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天宫”空间站。而且，也许是因为自己淋过雨的缘故，所以中国对“天宫”采取了完全不同于美国对国际空间站的管理方式：“天宫”对所有人一律开放，一视同仁。这在基本只允许发达国家上去玩的国际空间站是根本不可想象的。

我不知道大家在看完我前面总结出来的这些要点后，内心都是怎么想的，我反正是觉得吧：这也就是美国人了，真的，你换作其他国家都很难有这么大张脸。哪怕是多看我们一眼就容易脑血栓的印度，都不至于说干出这种“一边在台面上骂你搞你，一边又在桌地下找你要东要西”的事情来。印度的缺点是死要面子，而美国的一大优势则是可以毫不要脸。

如果换作从月球背面采回土壤样本的是俄罗斯，我估计俄罗斯人都能在看到纳尔逊的那张狗脸之后，直接一口唾沫吐回去。也就是我们还能在和这群无赖打交道的时候还能保持这般儒雅随和了。真有你们的啊，美国人，真就是“君子可欺之以方”呗？

我不怀疑美国有些科学家是本着“为了全人类”的初心想和我们展开航天合作的，但是非常遗憾的是，科学虽然无国界，但是科学家是有国籍的。在科学家的头上管着他们的那群官僚政客就更不用说了，你跟一群政治动物说“让科学的归科学，政治的归政治”，我觉得沃尔夫和纳尔逊之流只会觉得你是个很傻很天真的小可爱。

这帮人就是靠着操弄反华议题上位的。不反华，他们就坐不上那个位置；不够反华，他们就在位置上坐不住。所以，一个美国人，无论是不是真的反华，只要他/她/它想在美国的政治泥沼里生存下来，那么在反华的不归路上变得愈发疯魔，就是其摆脱不掉的宿命。

好的体制和大环境能把鬼改造成人，坏的体制和大环境则能够让人堕落为鬼。遥想当初，纳尔逊还没当上NASA局长的几十年前，正值壮年的他也曾是美国航天员中的一员大将。像这样一号从基层实操岗位升上来的人物，本该是个素质过硬的务实领导才对，可最后却被华盛顿泥沼里弥漫的高浓度反华毒气生生熏染成了一个魔怔人，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我个人无意就NASA向我们申请借用嫦娥五号月壤一事，尤其是中国航天局对于此事的态度作任何置喙。国家和政府在这件事情上的做法肯定有其考量，就算我们最后同意向美方出借月壤样本了，我对此也一样会支持的。

但饶是如此，我还是得说一句：事情该做还得做，但是要小心，别让我们的好事变成了《农夫与蛇》的寓言故事。《南华早报》的评论区里有两位英语用户说得挺好，我觉得用他们的留言来作为本期内容的结尾就挺合适：

“我认为，中国航天局应对与NASA方面提出申请保持谨慎。如果有可能，双方当然应该保持正常的科学交流与合作。但是，和那些只知索取、不知回报的敌对势力还要笑脸相迎，那就大可不必了。那些希望借用中国月壤的美国科学家，应该主动解释清楚他们与NASA之间的关系。NASA一直以来都把中国的太空计划当成假想敌炒作，还严禁和中国分享他们的知识。我不觉得这样的机构算是什么对中国友好的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