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唐归来
惟有中华

唐如松:花褪残红|2019-07-27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宋·苏轼《蝶恋花·春景》

桃花红,梨花白,杏花妖娆白里透红,春色无限之时,自然是一派繁花似锦的景色。只是花开终有花落时,想要春色永葆,其实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一年四季各种下不同时令盛开的鲜花,另一种则是选择不同纬度的地点,追着鲜花盛开的季节。前者需要做好自己,后者需要有足够的资本,场地和经营,意志和决心。否则,我们只能淡看四季往复,笑迎春夏秋冬。

很显然,苏轼选择的是后者,也就是天涯之大,芳草延绵,这里的芳草依然枯黄,那面的芳草正勃然吐绿。这大概是就是苏轼在词中所说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吧。所以,花褪也罢,红残也好,枝上的柳绵更是不在话下,只要有一颗追逐春天的心,有一双追逐春天的脚,那么春天就不会断绝于我们的生活。这首词的上半阙颇具哲理,但又不失趣味,人类的追求是无限的,从精神到物质,繁花似锦时我们不必傲然自得,芳草零落时我们也不必黯然伤感,在天涯的这一处,春已去,在天涯的另一方,春刚至。前提是,我们得有天涯,而不是做一个井底之蛙,困守于方寸之地的繁华,而忽略了辽阔天地的博大。

中国自南到北,由东至西,海南仙岛春已至,塞北草原雪犹飞,何等的广阔。居住于这个国土上的人民,何必要为南方小岛的春暮花残而感怀悲伤呢?殊不知,这春天正一路向北前行,次第花开。心中有天涯,何处不芳草?

如果说这首《蝶恋花》上半阙富有哲理,那么下半阙就偏向于写实了。高墙里的秋千飘摇绮丽,高墙外的大道四通八达。墙里的佳人自有一番乐趣,玩得颇为尽兴,从而引起了墙外行人的注目。但秋千再好玩,也不过是方寸之乐,玩久了,乐趣自然了无,长久的折腾也难免会让秋千架上的绳子断裂,于是佳人兴味索然,笑声渐无。而墙外的行人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多情让墙里的佳人心生恚怒呢?其实不是,行人自有一番天地,大道直通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处无秋千佳人?

而高墙里面,纵然另有一番天地,也不过是蛙之井底。所谓多情却被无情恼,一方面表达的是墙外行人自觉多情,从而让墙里的佳人生傲怨怼,另一方面却是墙里的佳人其实不过尔尔,玩累了,玩厌了,自然也就消停。纵使佳人天香国色,也不及墙外大道朝天,直通天涯。这时候,墙外的行人真的没必要过多的关注墙里的佳人是笑是嗔,是喜是怒,行人还有自己的道路要走,天涯还有无数的美景可赏。前行二百里,时隔三两日,自有一番新天地展现在眼前,至于曾经引发感怀的墙里秋千,绮丽佳人,早已经淡然忘怀。因为天涯之大,大可以让我们尽览芳草之丰,春景之美。

事实上,像我这样的墙外行人占比较多,总是心太软,这大概就是多情所致,总觉得不能让绮丽佳人空自老去,墙里秋千荡然无存。所以希望佳人可以走出门,看看天涯有多大,墙外有多美,总是关着高墙大门,自以为是,殊不知世界之大,天涯之广,墙里的一方美景不过是万千美景中的一角,且终有轮回老去之日,想要保持美景的长久,最好还是让自己走出去,让行人走进来。

但是墙外大道上的行人终究有自己的天涯,并不会执念于一隅之间,墙里的美景如何,也只能是墙里的佳人做主。如果执意空守,任凭时光飞逝,美景不再,就此破烂下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纵观历史,多少亭台楼阁,多少高楼广厦,最终还不是成为荒丘野岭,灌木荆棘?最终还不是沦为行人便溺之地,蛇鼠凿洞之所?

佳人虽窈窕

奈何珠已老

若不惜年华

枯骨冢中了

墙里秋千闹

墙外有大道

回首五十年

道在秋千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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