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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猫哥哥:历史如镜——上海金融战争(中共篇) |2020-09-09

1949年解放军百万雄师突破长江天险,席卷江南,国民党兵败如山倒,很快撤到台湾。中共虽然占据大陆,但是接手的国统区实在是一个烂摊子。

因为国民党金圆券改制的失败,整个国统区经济形势一片混乱。农业减产,工厂倒闭,交通梗阻,物资奇缺,物价飞涨,失业众多。

一九四九年夏季的特大洪水灾害,更使经济困难局面雪上加霜。

全国生产同历史上最高生产水平相比,工业总产值下降一半,其中重工业下降70%,轻工业下降30%,农业大约下降25%,人均国民收入只有27美元,相当于亚洲国家平均值的2/3

在国民党统治下尝到投机甜头的投机商们更是瞧不起中共。

他们甚至公开放出言论:“共产党军事一百分,政治八十分,经济是零分。”

为了控制物价,稳定经济形势,中共派遣党内财经第一人陈云前往上海主持财经工作,一场经济领域的“淮海战役”再次在上海拉开帷幕。

陈云

1  银元之战

1949年5月人民解放军进占上海后,投机资本家凭借他们掌握的足以扰乱金融物价的经济实力,用黄金、银元、美钞把人民币排斥在上海市场之外。

军管会颁布外汇管理办法后,投机分子便把投机的重点集中在了银元上面。在他们的操纵下,银元价格在短短10多天的时间内上涨近两倍。

银元暴涨带动了整个物价的上涨,批发物价指数猛涨2倍多,人民生活必需品大米价格上涨2.24倍,棉纱上涨1.49倍。

南京路四大私营百货公司率先用银元标价,其他商店也闻风仿效,使人民币的信用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为了稳住市场,人民政府曾采取了抛售银元的办法,但银元抛出后,全被投机分子吃进去了,没有稳住市场。银元投机反而越来越猖狂。

当时上海的证卷交易所本来已命令停业,但实际上却没有停,成了半公开的银元投机指挥所,每天麇集几千人在那里。

上海证券交易所旧址

(来源:搜狐网)

充斥在大街小巷的银元贩子更多,一九四九年六月五日这一天有两万人,六月八日发展到八万人。

以当时中共的实力,与投机商们拼金银数量是拼不过的,所以,中共立刻改变策略。

不陪你下棋,我直接掀翻桌子。

6月10日,上海市军管会派出军警力量,于上午10时查封了银元市场的大本营——证券大楼。

同时,多管齐下,强推人民币进入上海市场:

明令铁路交通事业(包括市政公用事业)一律收人民币;税收一律征收人民币;以地方为单位,首先是上海酌发实物公债;验资,像平津一样,通令各私人银行查验资金;开放各解放区间的汇兑,以老区比较坚强的货币阵地,支持南方新占领的货币阵地,使人民币在上海开始站稳脚跟。

这样,政治和经济两种手段相互配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猖狂的银元风波被平息下去。

让人民币进入上海容易,但是控制物价却很难。国民党政府用了4年时间,耗尽自己所有的黄金外汇储备都没控制住飞涨的物价。

中共这个没有多少黄金与外汇储备的新生政权能迅速控制物价吗?请看更精彩米粮、棉纱、煤炭之战(又称两白一黑战争)。

2  调兵遣将

当时投机资本实力很强,银元之战还没有伤其根本,为了避免打击,他们将投机从金融领域转向商品流通领域,迅速掀起了又一轮物价猛涨狂潮。

从6月中旬到7月下旬的一个多月中,上海的投机商乘国民党残敌对中共政权实行武装封锁、捣乱和一些地区遭受水灾、风灾之机,砸下巨资炒作米粮、棉纱等,以米价带头,纱布跟进,带动物价全面上涨。

上海米价猛涨4倍,纱价上涨1倍,同时又影响到整个华东和华北、中南等地,7月平均物价比6月上涨1.8倍。

7月27日至8月15日,陈云主持召开了华东、华北、华中、东北、西北五个大区的财经会议,商讨解决上海和全国面临的严峻经济形势。

陈云提出,解决上海问题和稳定全国物价的关键,是抓住“两白一黑”(即大米、纱布、煤炭)。

“两白一黑”中的关键又是大米和纱布,“我掌握多少(物资),即是控制市场力量的大小。人心乱不乱,在城市主要靠粮食,在农村主要靠纱布。”

在会上,他要求加紧调运大米和棉花,设好防线,警惕新的物价上涨。上海会议后,8、9两个月,全国物价虽呈平稳态势,但投机势力却在积蓄力量,酝酿一场新的风暴。

与此同时,中共也在调兵遣将,准备粉碎投机商们的经济攻势。

11月13日,陈云发布十二道密令:

一、以沪津两地7月底物价平均指数为标准,力求只涨2倍或2.2倍。

二、东北自11月15日至30日,须每日运粮1000万到1200万斤入关,以应付平津需要。东北及平津贸易公司须全力保障装卸车,铁道部则应保障空车回拨。

三、为保障汉口及湖北湖南纱布供应,派钱之光先到上海,后去汉口,适当调整两地纱布存量,以便行动,同时催促华中棉花东运。

四、由西北财委派员将陇海路沿线积存纱布尽速运至西安。

五、财政部须自11月16至30日于德石路北及平原省,拨交贸易部2.1亿斤公粮,以应付棉产区粮食销售

六、人民银行总行及各主要分行自电到日起,除中财委及各大区财委认为特殊需要而批准者外,其他贷款一律暂停。在此期内,应按约收回贷款,何时解禁,听候命令。

七、各大城市应将几种能起收缩银根作用的税收,于11月25日左右开征。

八、工矿投资及收购资金,除中财委认可者外,由各大区财委负责,自此电到达日起一律暂停支付。

九、中财委及各大区财委对各地军费(除去仓库建筑等)应全部拨付,不得拖压。请当地党政军当局叮嘱部队后勤负责同志,不得投入商业活动。

十、地方经费中,凡属可以迟发半月或20天者,均应延续半月或20天。

十一、各地贸易公司,除必须应付销售者外,暂时不宜将主要物资大量抛售,应从各方调集主要物资于主要地,并力争于11月25日(至迟30日)完成,暂定11月底、12月初于全国各主要城市一齐抛售。

为了解各地准备情况及避免抛售中此起彼伏,各地将准备情况报告中财委,以便大体上统一行动日期。

十二、对于投机商人,应在此次行动中给予适当教训。为此,在抢购风盛时,我应乘机将冷货呆货抛给投机商,但不要给其主要物资。等到收缩银根物价平衡,商人吐出主要物资时,我应乘机买进。

十二道密令归根结底无非两条,其一,最大程度收缩银根;其二,最大程度调集物资。

对比国民党金圆券改制——将搜刮金银与外汇,以政治高压打击囤积居奇作为主要手段——双方对经济的认识简直不是一个档次!

国民党认为,只要有足够的金银与外汇,就能稳定物价,就能稳定经济形势。但中共却能一针见血地认识到我掌握多少(物资),即是控制市场力量的大小”。

认识上的差异自然导致方法与手段的差异,方法与手段的差异自然导致不同的结局。

陈云十二道密令一下,中共庞大而严密的组织体系迅速运转起来。从全国范围调集物资,以粮食为例,四川就调集4亿斤到上海,东北每天运输1000万斤粮食入关,还有华北、华中、山东等解放区也源源不断运送粮食到各大城市。

这次动员范围之广、调动物资之巨已经远远超过淮海战役的规模。

截止到11月底,中共调集的粮食不下50亿斤(打淮海战役调集的粮食才10亿斤),国营中纺公司掌握的棉纱和棉布达全国产量的一半,人民银行吸收了8000亿社会游资,投机商已经深陷重围而不自知,他们将大难临头了!

 3  棉纱之战

手握巨额物资后,中共开始动手了。

11月20日开始,上海、北京、天津、汉口等大城市的国营贸易公司开始陆续出售棉纱。

投机商一看又有棉纱放出,不管价钱多少,一窝蜂地扑上来吃进。这次国营公司在出售棉纱的同时,居然在逐步提高价格,向黑市价格靠拢。

国营公司又出售又涨价的举措让投机商们莫名其妙——政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也想利用涨价套利?

他们没想到这是陈云使出的“引蛇出洞”之计,引诱投机商把手里的资金全部拿出来。

投机商根据过去的经验判断,紧俏商品一天就能涨好几轮,不但可以应付拆借利息,更可以获得暴利。

他们也顾不得多想国营公司涨价的动机,不惜一切疯狂吃进,兜里的钞票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吸干了。

银行贷不到款,就借高利贷,不惜每天支付50%,甚至100%的惊人利息!

11月24日,总体物价水平到达7月底的2.2倍,这正是陈云定下的物价目标。

在此价格水平上,中共通过严密计算,手里掌握的物资和市场上流通的货币量相当,中共发起总攻的决战时刻来到了!

多啰嗦一句——宋国舅手中只有几百万两黄金就敢放出狂言——政府仅靠抛售黄金就能稳定金融;而中共手握数十亿斤大米与半个中国棉纱产量,还要严密计算是否与市场上流通的货币相等,直到手中物资绝对大于投资商手中可能得到的全部现金才开始动手,双方的差距真不是一点半点!

11月25日,各大城市国营贸易公司同时抛售纱布,并不断地调低价格。

投机商开始还敢接招,继续吃进,但国营公司的物资铺天盖无穷无尽,不仅越抛越多,后续调运的纱布整车整车通宵达旦地拉进各大城市。

各个国营商店囤积的纱布堆成山一样,你敢买?砸也砸死你!

面对中共动员的压倒性的物资力量,投机商绝望了,开始抛售自己手中的纱布。

抛风一起,纱价应声而跌,棉纱市场行情如雪崩一般一泻而下!上海的纱布价格一天之内下降一半,投机商血本无归。

但是陈云并不收手,紧接着出台三条狠追猛打的措施:

第一,所有国营企业的钱一律存入银行,不向私营银行和资本家企业贷款。

第二,规定私营工厂不准关门,而且要照发工人工资。

第三,加紧征税,还规定税金不能迟缴,迟缴一天,就得罚应税金额的3%。

三条夺命令一出,不仅参与纱布投机的资本家纷纷破产,连带许多私营钱庄也因此而大量倒闭。

棉纱之战赢得十分漂亮。

著名金融家、时任中财委顾问的章乃器,曾经十分叹服陈云对反击投机商的时机拿捏:“在那紧要关头,像我们这班知识分子就难免要犯主观主义的急性病。我那时曾经一再建议早点下手,对市场施用压力。

然而,财经工作的负责人却是那样的沉着、坚定,认为依据通货数量和物资数量的对比,时机尚未成熟,应该再多准备一些实力。

同时,不妨再从市场阵地撤退若干步,以便争取主动,进行反攻。事后的实际告诉我们,这种策略是完全正确的。

经济上的反攻从11月中旬开始,以五福布为例,11月13日的行市是每匹12.6万元,比较10月31日的5.5万元,已经涨起一倍多。

那就是说,倘使反攻提早半个月,两匹布吸收货币回笼的能力,就抵不了半个月以后的一匹。

譬如用兵,在敌人深入到达了于我绝对有利的地形之后,一师兵就可以发挥出来两师兵的力量,就有把握可以克敌制胜了。”

 4  米粮之战

棉纱之战后是米粮之战。

上海春节后有粮价看涨的老规律,投机商在棉纱之战后大伤元气,最后决定在米粮上生死一搏。

于是投机商们在春节前夕向粮食市场进军,他们筹集资金,大量囤积粮食,能买多少大米就买下多少,然后等待粮价飞涨。

但是,投机商们再次打错算盘。

为了准备上海的米粮之战,中共在上海已经囤积了足够上海人吃1年半的粮食。春节过后,投机商惊恐地发现——粮食价格不但没有上涨,反而连续下跌!

为什么粮价不涨反跌?原因很简单,上海突然冒出一批国营粮店,一口气抛售了2亿多斤大米。

2亿斤大米啊!那就是一座米山!这座米山直接砸穿了投机商们的口袋。事实上这还不是中共的全部底牌,为了打赢米粮之战,中共准备了20座这样的米山!

上海军管会各粮库大米堆积如山

(来源:搜狐网)

两战全败,投机商们血本无归。

上海、天津许多投机商纷纷跳楼自杀,大量私营批发商、私人钱庄倒闭,中共用经济手段干净彻底消灭了这批投机食利阶层,上海与全国物价一下子稳定下来。

上海工商界有人曾感叹说:“6月银元风潮,中共是用政治力量压下去的,此次则仅用经济力量就能稳住,是上海工商界所料不到。”

 5  胜利的根源

中共在经济领域的成就,连国外经济学家都赞叹不已,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美国著名经济学家弗里德曼就曾言“谁能解释中国在建国初期治理通货膨胀的成就,就足以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

“能解释”已经可以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了,那么实际操作者呢?该给个什么奖?                                                   

中共在经济领域获得两白一黑战争的胜利,归根结底是其粮本位体制与严密的组织体系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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