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问是2011年，现在是2022年，回答一个十年前的问题是一件挺费劲的事情，更何况如今在亚洲比也有些欺负人，不如干脆就把时间提前到2001年！
那时候我刚从高中里考到军校，暑假的时候去部队里当兵锻炼，当时我像很多人一样，心里有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个军队到底有多能打？
当时这支军队看起来确实不怎么能打，多年“部队要忍耐”，牺牲军事发展经济，手里的家伙事儿确实有点不像话，今天回想起来，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危险的时期。
40火、81杠、木柄手榴弹，这是照片里的，此外还有电子管为主的电台、老掉牙的大炮、吭哧吭哧跑起来就掉链子的老坦克，传说中的“59改不完的改”。
你说陆军是老掉牙的老大哥，空军、海军情况同样不容乐观：空军还在玩儿歼6，歼8-2都算是先进装备了，海军的主力舰是进口俄罗斯的“现代级”。
这个“现代级”，据不可靠的消息，当时舰上管所有火力的火控计算机，全部运行内存仅有8K。你没有看错，K、M、G、T，最小的那个K，也就是说最重要的火控计算机，所有的运行内存只有8*1024字节。
我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一台只有8K内存的计算机要怎么去编程，它需要从多达数十种雷达、声呐、气象等等传感器那里接收数据，然后指挥一门主炮、数门副炮、一具防空导弹发射架、两座反舰导弹发射架，完成多达上百个战位的自动化指挥链条。这个链条还是实时的，是必须保持热在线的。
所以我私底下猜，其实它能做到的事情非常少，大部分事情都是舰员们手工在干。
作为对比，当时美军刚刚服役的F-22战斗机的火控计算机使用的是Pentium 2处理器，这个处理器的L1缓存都是32KB，L2缓存是512K，至于总内存，32M起步。
所以当时我跟大家一样，对这个军队的战斗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当你真切的接触到部队使用的装备后，你不由自主的会产生一种绝望情绪，这可比你躲在电脑屏幕后面产生的那点怀疑，要严重得多。
在部队跟着大头兵一块儿训练、学习、生活的时候，两个传奇性人物彻底改变了我这种想法。
第一个是个老头儿，一个脾气特别倔的老头儿。当时部队里还有很多这种老家伙，职务并不高，可能是受到解放前一些问题的束缚，也可能是受到建国后政治运动的冲击，其实官不大。但是资格非常老，有些甚至是十几岁就参军的红军“红小鬼”，当年的战友随便拉一个出来都吓死你。
他们一生峥嵘，从来没有真正过过和平生活，有好多离开了部队根本都没法生活，有一些甚至一辈子没结婚、没孩子，于是就在部队军营里一直住到老。
这老头当年是杨根思的战友，他经常说的话就是，“也就是杨根思运气好，换我去我也能守下来。”
老家伙很喜欢跟我们这些新兵蛋子一起玩，跑跑跳跳、摸爬滚打肯定是比不过我们这些年轻人了，不过总爱看着我们训练，时不时跟我们交流心得。
另外一个是个副连长，二十出头的人，长得就像是一大块活蹦乱跳的肌肉。这家伙随便什么军事技术拿出来都是第一流，绝对的第一流，集团军里比武，但凡他出场，别人就只有争第二名的份儿。可惜的是文化程度不高，说实话字都不认识多少，发展前途有限。他是属于那种猛男型军人在现代军队里的余晖，要是放在古代也是个冲锋陷阵过五关斩六将的猛将。
我当时军事素质也不差，任何一项都是优秀以上，5公里武装越野19分钟搞定，手榴弹轻轻松松45米以上，陆军该有的手艺一样都不差。问题是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变态，他羞辱我的方式是一只手抓两个手榴弹，抡起胳膊一扔，一颗60多米一颗80多米。
“猛将兄”跟老家伙挺有共同语言的，他俩都是侦察兵出身，只不过中间隔了近50年。我作为一个毛头小伙子也是各种不服气，没事干就跑去找猛将兄请教，各种提高水平的技巧，于是我们三个人就经常钻到一起。
当时我最有可能战胜猛将兄的项目是400米障碍，他跑2分03秒，我跑2分13秒，感觉加把劲就能超过他。我跑去讨教，他告诉我想要省下这10秒，你需要学会“扑坑”。
400米障碍里面有个2米见方的深坑，第二趟的时候需要跳进去，再从坑对面爬上来继续跑，标准姿势是这样：
猛将兄懒得跟你费那个事儿，纵身一跃，两条胳膊稳稳的挂在坑对面坎上，脚尖抵住坑壁，利用腿蹬的力量缓冲一下，顺势就是一个前滚出坑。
可惜这一招并不安全，身手没那么矫健的话，有可能摔断胳膊，严重的甚至可能把胸口撞到对面去，撞断肋骨。猛将兄告诉我，这就是那10秒怎么来的。
我试了一下，胸口狠狠的撞在对面坑壁上，当场就像肚子里跑进去一只发疯的猫似的，天旋地转、翻江倒海，膝盖都差点撞碎了，青了一大块，躺在坑里爬都爬不起来。老家伙跟猛将兄吓得脸都变色了，赶紧把我从坑里扯上去。
我躺在一颗杨树下面，唯一的感觉就是阳光从杨树叶子里穿过来，微风吹得光斑不停的摇曳，洒在眼皮上说不出来的舒服。老家伙跟猛将兄在吵架，具体在叨叨些什么也听不清。
过了一会儿才听清楚，老家伙在嚷嚷，“人家是个文化人，跟你个大老粗能一样啊？”
猛将兄在顶嘴，“他那么能，我咋知道他一下子就撞上去了……”
我迷彩服被扯开了，衣服掀起来检查有没有撞断肋骨，我试了试动弹了一下，好像是没有断。除了膝盖疼得一阵阵抽筋，应该没啥大碍，翻身打了个滚，赖驴一样趴着撑起来半坐着。老家伙又过来数落我，“当兵吃军粮不是你这个做法，哪有不知深浅就去拼命的？照你这样子我们怕是朝鲜战场都出不来！”
猛将兄还有点得意，“还得练练，还得练练，这个不是你学的。”
老家伙扭头白了他一眼，转头拖我起来，除了有点瘸，确实没啥大问题。“去找军医开点红花油擦擦。”
我说，“咱当兵总不能越当越回去了啊，怎么也要有点进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