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18年秋天账号开设以来,我们数次强调的欧洲变局,以及欧洲在未来大国格局中所扮演的角色,终于来了。
一,立场中间偏右的欧洲人民党团(EPP)仍然获得最多的席次。然而,右翼势力于欧盟诸国普遍,且大幅增长。
二,(极)右翼势力席次增加冲击法国和德国政坛,法国总统马克龙因而宣布,解散国民议会,将国会选举提前到6月底,七月初。
欧洲政坛向右转,不仅冲击了法国和德国,对未来欧洲的走向,以及中美俄大国博弈,也将产生深远的影响。
本次欧洲议会选举,总计720个席位, 欧洲人民党获得189席位,仍然是欧洲第一大党团。中间偏左的社会党与民主党进步联盟(S&D)获得139席。现任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是欧洲人民党,她曾经担任该党副主席。
另外,德国前总理默克尔所属的政党基民盟,在欧洲人民党中拥有最多的议员席位。看来,默克尔如果有意愿的话,还是有可能发挥影响力。
选举,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欧洲右翼势力斩获更多的席次,但法国总统马克龙所属的政党,和德国总理朔尔茨的政党可就惨了。
以德国而言,极右翼的选择党(AfD)得票率为16.5%,2019年的时候是11%。而德国总理朔尔茨领导的执政联盟,三个政党相加的得票率才将近30%。
朔尔茨所属的社会民主党,只获得14.6%的选票。还不如选择党。之前在德国政坛作风强硬的绿党大败,丢失了20个席位。
德国绿党此次大败是一个代表性的指标,德国极右翼势力增加的席位,主要是从绿党获得。待会儿会做更进一步的说明。
法国总统马克龙向来自诩为走中间、稳定的路线,然而,其所属的复兴党只拿到14.9%的选票。马克龙的政治对手,上一次总统大选时的手下败将玛丽娜•勒庞,其所属的“国民联盟”大胜,得票率超过30%,两倍于马克龙的执政党。
为此,马克龙不得不解散国民议会,提前进行国会选举。当然,马克龙也是在赌博,博运气。看看能不能出现“钟摆效应”,虽然在欧洲议会选举失利,却能够在国内议会选举扳回一城。
进入主题。虽然右翼势力在这一次欧洲议会选举中大有斩获,而且是接续5年前2019年的趋势,获得更多的席位,然而,冯德莱恩,以及其背后所代表的美国势力,仍然没有动摇。但是,会受到挑战,或是说,冯德莱恩所主张的路线,会受到欧洲右翼势力的牵制。
既然冯德莱恩有可能成功连任,在欧洲议会的席位仍然具有主导力量,为什么又说右翼势力兴起,对欧洲的影响很大呢?
主要原因是,德法两国的执政党在各自国内都受到严重挑战,这两个国家又是欧盟的主心骨,因此,即使冯德莱恩和其背后的美国仍然可以主导欧洲议会,但今后可能难以有效掌控德法两国的走势。
也就是说,未来欧洲在国际政治的倾向,在中美俄三大势力之间,会处于一个比现在的局面较为中立的立场,不再是美国说了算。
我们不要拘泥于所谓的右翼和左翼如何区分,尤其是,各国对此的说法也不尽相同。
一般来说,欧洲的右翼势力比较反移民,反外来移民。而左派或左翼政党比较能接受外来移民。这一点和美国相同,美国民主党被认为对移民的接受度较高,甚至对非法移民也都打开大门。
而美国共和党在移民政策上比较保守,特朗普在位时期,还要修筑美墨边境围墙,想要彻底阻绝非法移民进入美国。
但这也不是绝对的。例如2019年,法国马克龙政府宣布一系列收紧移民政策的措施,因为法国社会把一些暴力事件归因于移民。
所以,不要被表面的现象给迷惑了。以美国民主党为例,民主党的确对非洲裔和西语裔比较友善,但是对华裔和亚裔就未必了。至少民主党的一些政策,受惠较多的是非洲裔和西语裔,而不是华裔和亚裔。
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去查看美国平权法案对大学入学许可的族裔分布,联邦政府机构的雇佣等。这是一个大议题,但我们今天不讨论。
有趣的现象出现了,此次欧洲议会选举,欧洲极左翼受到的影响并不大,但中间派和绿党势力受挫。
欧洲自由派和偏向中间立场的政党,虽说对移民较为友善,但是在巴以冲突中却强烈支持以色列,在这方面反而对巴勒斯坦人、穆斯林和一些阿拉伯国家不利。
以此看来,虽然欧洲极右翼势力大增,这对非法移民肯定不利,但是在中东地区纷争的外交态度上,反而对穆斯林国家有利。
参考一下,二次大战时期叱咤风云的希特勒,被许多人归类于极右翼(也有说法是极左翼),希特勒对犹太人是极其不友善。
换句话说,美国是否能够在今后,取得欧洲国家对以色列一致支持的立场,会是个疑问。
欧洲一些右翼政党是反欧洲一体化的,但由于基督教民主党和社会党这两个主流亲欧洲政党,仍然保有席次上的优势,欧盟这个大框架暂时不会受到影响。
此外,欧洲中间派和绿党比较标榜“价值观”,也就是意识形态比较重,往往会以意识形态治国。例如,绿党强烈支持废核,推动新能源,极力主张限制核能和石化能源的应用。这方面和美国民主党接近。
而右翼政党反而比较务实。重点就在“务实”这两个字。
有人说,欧洲右翼政党对俄罗斯较为友善,但是对中国强硬,因此欧洲右翼势力兴起,对中国不利。
所谓的对中国较为强硬,看起来又和美国共和党的政治倾向类似,但未必都是如此。
就以美国共和党和民主党来说,到底哪一党的总统对中国较为强硬,较为不利?
一般人会认为共和党对中国比较强硬,看起来的确如此,但不要忘了,是美国总统尼克松于任内,试图打开中国的大门,和中国关系正常化。1972年2月,尼克松还访问中国。
原因就是共和党在国际上较为务实,不会过于标榜“价值观”。
因此,欧洲右翼势力抬头,虽然表面上可能会对华强硬,但右翼势力比较务实一些,而欧洲国家和中国有庞大的经贸往来,这方面是不容忽视的。
特朗普在任时期虽然跟中国打贸易战,但还是于2020年1月,同中国签订第一阶段的贸易协议,还借此要求中国于两年期间内,增加购买美国2000亿美元的商品。
2018年11月爆发的记者卡舒吉案,时任美国总统的特朗普,由于沙特愿意向美国增加采购大量军火,因而对卡舒吉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轻放过。
但是拜登在选举的时候,竟然爆出令人瞠目结舌的“贱民”说法。
这些右翼政治人物心里很清楚,欧洲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中国,还是俄罗斯?或是说,是因为美国的缘故?
看看这张图表。蓝色的部分是欧盟的GDP走势,咖啡色是美国。欧盟GDP从2008年金融危机后,明显落后于美国。虽然,如果以购买力(PPP,绿色部分)计算,欧盟GDP和美国相当。
欧洲如果要恢复经济增长,唯一的希望是在中国身上找答案,而不是美国。
看看自从2022年2月俄乌冲突爆发后,欧洲的经济成什么样子。美国还趁火打劫,高价卖天然气给欧洲国家。
也正由于右翼政党比较务实,只要中国也相对的务实,双方将有不少商谈的空间。这是重点。
中国在国际上向来主张共同发展,共富,绝对有空间和欧洲协商。在共同发展的前提下,中国和这些欧洲右翼政党会出现共同的“语言”。
尤其是中国的经济体量太大了,大到欧洲不能够忽视。当欧洲右翼势力崛起,中国会是欧洲国家平衡美国的力量。
此外,这些欧洲右翼政党也是倾向于“民族”主义者,也因此一些欧洲右翼政党主张退出欧盟,退出北约。
前面提到,由于欧洲人民党和社民联盟仍然居多数,因此,退出欧盟,退出北约短期内不会实现。
但是,这会让欧洲国家更倾向于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倾向于以本国的利益为依规,而不是盲目地跟从美国强调价值观。单单是这一点就是很大的差异。
话虽如此,这也并不表示中俄两国可以高枕无忧。毕竟,在国际上一切都要凭借实力,讲究实力原则。
从2019年的欧洲议会选举,再看今次的选举结果,一个很清晰的图像是,
欧洲右翼势力的确兴盛起来。这也意味了,美国往后在欧洲将面临多股政治势力。
跟美国价值观相类似的绿党、中间派势力消退,即便美国仍然掌控欧洲议会,但影响力也将削弱。这正是我们今天的重点。
我们再稍微回顾一下五年前的说法,欧洲在历史上是非常重要的地理区域,有兴盛的文明、艺术和科技发展,不会从此在大国格局中没落。
今日的欧盟也具备了超大国家的条件,所欠缺的就是在未来某一日走上独立自主的道路。
过去,我们曾经多次谈及,全球政治版图是中美俄欧四大板块;军事力量方面是中美俄三大块;在经济上是中美欧三极。欧洲就是缺了军事力量这方面。
欧洲要成为强权力量,必须在国防军事上自主,补足军事力量的不足。如此,才能够在国际政治上发挥更大的影响力,也才能够在自身做更大的整合。
但是,被视为一盘散沙的欧盟或欧元区,要在政治上做更进一步的整合,在军事上统筹起来,还欠缺一个强而有力的国家来推动。或是,欧洲需要一个有魅力的领袖来推动整合。
这也是我们账号开设以来,时间最长、最大的一个预测。
我们也曾经说,前德国总理默克尔不是这样的人选,马克龙也不是,虽然马克龙很想成为如此的领袖。
我们不知道如此的领袖会如何产生,但确定的是,要产生如此的领袖,需要有适当的政治土壤。
不管这样的土壤是欧洲经济困境、失业率增高、通货膨胀还是其他,都需要有适当的土壤来培养,酝酿。
不管欧洲未来是出现极左,还是极右势力,都是酝酿有魅力领袖的土壤。
像冯德莱恩这种左右摇摆,没有一贯立场,缺乏中心思想的政治人物,不可能成为有魅力的领袖。
那么,今天欧洲极右翼势力兴起,是否因此成为带领欧洲,走向独立自主的道路,摆脱美国的桎梏呢?我们再观察。
总之,这是欧洲走向自主的第一步。今后中美俄欧大国博弈,更加有看头。
时间的关系,我们没有机会谈论欧洲极右翼势力兴起,对俄罗斯和乌克兰冲突的影响。肯定的是,未来我们一定会在大国格局中,继续谈论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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